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周卉刚合上《刑法学导论》，宿舍里只有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枕头下的手机像发了疯一样震动起来，屏幕刺眼的白光撕裂了黑暗。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这么晚，推销？还是骗子？
她下意识地想挂断，但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慌攫住了她。她鬼使神差地滑向了接听。
“喂？”她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是周卉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急促。
“我是，您哪位？”
“这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你的母亲，李秀兰，正在我们这里抢救。情况非常危险，你立刻过来一趟！”
“轰”的一声，周卉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一片空白。
医院？抢救？危险？
这几个词像刀片一样砸进她心里。
“不是！医生，您是不是搞错了？”周卉的声音开始发抖，手指死死抠着床沿，“我妈她在上班，在地铁站做清洁，怎么会？”
“就是在地铁站出的意外！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是急救车送来的。你快点！晚了可能就……”
对方的话没说完，但那个停顿比任何词语都可怕。
电话被匆匆挂断。
忙音像锥子一样扎着周卉的耳朵。
她僵在床上，几秒钟，一动不动。
然后，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手脚并用地往下爬，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卉卉，怎么了？”下铺的室友被惊醒，迷迷糊糊地问。
周卉没回答。她疯了一样套上外套，抓起手机和钱包，拖鞋都忘了换，就冲出了宿舍门。
跑！快点！再快一点！
深夜的校园寂静无人，只有她奔跑的脚步声。
凉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但她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妈妈怎么会出事？晚上她出门时还好好的，还笑着说：“卉卉，妈今晚夜班补贴高，明天给你炖排骨。”
她冲到校门口，幸运地拦到一辆出租车。
“师傅，市一院！快！求求你快点！”她拉开车门扑进去，声音带着哭腔。
司机看她惨白的脸，什么都没问，一脚油门，车子蹿了出去。
车子疾驰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窗外的路灯像一条条昏黄的光带，飞速向后掠去。
周卉死死盯着前方。
记忆像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那是三年前，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
妈妈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翻来覆去地看，手一直在抖。
然后，她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却笑得特别开心，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闺女有出息！学法律好，将来当大律师，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
那天晚上，妈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把藏了很久的积蓄拿出来，一张一张数给她看。
“学费你别愁，妈挣得出。以后妈多上几个夜班，补贴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