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半年来,他被迫接受了这匪夷所思的传承,靠着爷爷留下的手札和书籍,以及自己那份超乎常人的冷静与领悟力,勉强维系着当铺的运转,也处理了几桩小的邪物事件。但像今晚这枚血沁古玉般怨气深重的,还是头一遭。

他知道,爷爷的失踪绝非偶然。这间当铺,就像一个旋涡,正将他一点点卷入一个光怪陆离却又危险重重的世界。

沈墨收敛心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那黑木匣上。处理邪物不能拖延,尤其是在已经惊动了它之后。

他净手,焚香。当铺内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某种草药的气息,让人心神宁静。他取出《镇邪簿》和判官笔,翻开到新的一页。那毛笔蘸上特制的墨汁后,笔尖隐隐泛起一丝微光。

根据爷爷的手札记载,封印邪物,首先要了解其怨念根源,才能对症下药,化解或镇压。否则,强行封印只会适得其反,如同筑坝拦洪,终有决堤之日。

沈墨双手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轻轻点在那黑木匣的符文上。口中低声念诵着拗口的咒文。这是“探灵诀”,镇邪人用以感知邪物残留信息的基础法门。

随着咒文的念诵,木匣微微震动起来,表面的朱砂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动着赤红的光芒。一股冰冷、绝望、充满妒恨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入沈墨的脑海。

眼前的景象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破碎的画面:

一个身着大红嫁衣的年轻女子,坐在昏暗的闺房中,对着铜镜描眉画目,眼中满是待嫁的喜悦。然而,画面陡转,迎亲的队伍变成了送葬的白幡,她心爱的书生在赶考途中染病身亡的噩耗传来。家族嫌她晦气,逼她另嫁一个年迈的富商为妾。大婚之夜,女子用藏在袖中的剪刀刺穿了富商的喉咙,然后穿着那身染血的嫁衣,将自己吊死在了房梁上。那枚家传的古玉,在她断气的那一刻,吸收了主人全部的怨念与不甘,化作了一件凶物……

画面戛然而止。

沈墨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强行接收这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对他的精神也是不小的负担。他深吸几口气,平复翻涌的气血。

“原来如此,痴情女子,薄命鸳鸯,家族逼迫,最终酿成惨剧。怨念核心在于‘背叛’与‘不公’。”沈墨喃喃自语。

他明白了化解的方向。他取出一张空白的黄纸符,用判官笔蘸上朱砂,屏息凝神,笔走龙蛇,画下一道“安魂符”。此符并非强行镇压,而是带有安抚、净化的效力。

画符完毕,他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点在符胆之上。血珠瞬间被符箓吸收,整张符纸泛起温润的灵光。

沈墨将安魂符贴在黑木匣上,那剧烈的震动顿时平息下去,那股萦绕不散的阴冷气息也减弱了大半。

“尘归尘,土归土。你的冤屈我已知晓,但仇恨不应成为祸害无辜的理由。暂且安息吧,待机缘合适,再送你入轮回。”沈墨对着木匣轻声说道,仿佛在对那个百年前的可怜女子说话。

他将木匣放入柜台下最深处的那个特制货架,那里已经零星摆放着几件被封印的邪物。货架本身刻满了阵法,能隔绝邪气互相影响。

处理完这一切,天色已近微明。沈墨感到一阵疲惫袭来。这只是第一件,按照爷爷的留言,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