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从感业寺回来后,我便病了。高烧不退,梦呓连连。太医来看过,只说是心病,开了些安神的汤药,便再无他法。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被吓的。那张脸,在现实与梦境中重叠,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牢牢困住。白日里,我只要闭上眼,便是他端坐莲台,宝相庄严的模样。可一入夜,他便会准时出现在我的梦里,褪去一身圣光,将我压在身下,做尽浪荡之事。

“凝微,看着我。”梦里的他,掐着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你今日在寺中,为何不敢看我?”

我吓得浑身发抖,这已不是简单的春梦了。他竟知道白天发生的事!这梦,竟是与现实相通的!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哭着问他。

他却只是低低地笑,那笑声,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悲凉与无奈。“我是谁?我便是夜夜来你梦中,渡你这具寂寞身体的佛子啊。”他说着,便又来吻我。这一次,我拼尽全力地反抗。可是在梦里,我的所有挣扎都是徒劳。他轻而易举地便将我禁锢,用一种近乎惩罚的力度,占有了我。

醒来时,泪水早已湿透了枕巾。晴儿守在我床边,忧心忡忡:“娘娘,您又做噩梦了?”

我抓住她的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晴儿,你说……这世上,真有入梦之术吗?”

晴儿想了想,道:“奴婢曾听老人说过,有些道行高深的僧人,是可以神魂出窍,神游太虚的。可……可玄镜圣僧是得道高僧,怎会……怎会做此等狎昵之事?”

是啊,他可是玄镜。是那个据说早已斩断七情六欲,一心向佛的活菩薩。他若想要女人,只需一句话,皇帝都会将天下美人送到他面前。又何苦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来纠缠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废妃?

我想不通,越想,头越痛。这场病,反反复复,竟是拖了半月有余。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形销骨立。

梦里的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虚弱。他不再像之前那般粗暴,只是静静地抱着我,用他清冷的声音,为我念经。说来也怪,听着他的经文,我竟真的感觉身体的病痛都减轻了许多。

一日,我在梦中,鬼使神差地问他:“我宫里那株西府海棠,许久未开花了,你可知是为何?”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株花,先帝在时,曾与我一同种下。可自从他走后,那花便再未绽放过。

他沉默了片刻,道:“土质偏碱,根系缺铁,明日午时,以一钱黑矾,兑一升清水,浇于根部即可。”

我将信将疑。第二天,我便让晴儿按他说的法子去做了。说来也怪,不过三日,那株枯了许久的海棠,竟真的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苞。

我彻底愣住了。若说之前的一切,都还可用巧合来解释。那这株海T棠花,便是我无法再自欺欺人的铁证。那个夜夜入我梦的男人,就是玄镜。他不仅能入我的梦,甚至能知晓我宫中发生的一切。

恐惧,如同藤蔓,紧紧地扼住了我的心脏。他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验证我最后的猜想,我决定行一步险棋。那天夜里,梦中缠绵之际,我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抬起手臂,用我的发簪,在他那光洁的后颈上,狠狠地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