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了,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一把抓住了他的僧袍袖子。“玄镜!”我几乎是咬着牙,叫出了他的名字,“你当真不认得我?还是不敢认?那夜夜入我梦,与我行鱼水之欢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禅院里,却显得格外清晰。我看见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那不是情欲,不是愧疚,而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悲哀。
“女施主,慎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有些话,说出口,便是地狱。”
他轻轻挣开我的手,没有再看我一眼,转身,拂袖而去。那雪白的僧袍,消失在禅房的阴影里,决绝得,像一把刀,斩断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愣在原地,浑身冰冷。是我错了吗?可后颈的伤痕,梦里的温存,又该如何解释?还是说,这背后,真的隐藏着什么,连他都畏惧的,足以将我们二人一同拖入地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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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宫。玄镜那冰冷的眼神和决绝的态度,像一盆冰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我开始怀疑自己。或许,真的只是我疯了?那道伤痕,也许真的只是巧合?我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女人,凭什么能让权倾朝野的帝师,用如此离奇的方式与我纠缠?
可夜里的梦,却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放肆。他似乎是在报复我白天的冒犯。梦里的他,不再有丝毫的温柔,每一次的占有,都带着狂风暴雨般的怒意。他不再叫我的名字,只是沉默地,在我身上发泄着他那无名的怒火。
我被折磨得几近崩溃。白天,是现实的冰冷与自我怀疑。夜晚,是梦境的羞辱与沉沦。我整个人,都被撕裂成了两半。
晴儿看我日渐憔悴,心疼不已。她劝我:“娘娘,忘了吧。不管那梦是真是假,玄镜圣僧都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您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
我何尝不知道。可这梦,如附骨之疽,我想忘,却如何都忘不掉。
我开始用各种方法,试图让自己不再入睡。喝浓茶,用银针刺自己,甚至让晴儿在我困倦时,用冷水泼我。可都没有用。每到子时,我便会控制不住地陷入沉睡,然后,坠入那个有他的,绮靡而痛苦的梦境。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件事的发生,让这潭死水,再次起了波澜。
宫里新得宠的淑贵妃,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我久病不愈,竟“好心”地派人送来了许多名贵的补品,还说要亲自来探望我。
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淑贵妃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仗着家世显赫,在后宫里横行霸道,为人最是刁钻狠毒。我与她素无往来,她突然示好,必有所图。
我让晴儿将东西都收了,只称病重,不便见客。
可第二天,她还是来了。带着一大群宫人,浩浩荡荡地,闯进了我这冷清的长信宫。
她一身华服,珠翠环绕,与我这宫里的萧索,格格不入。她假惺惺地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哎呀,德妃姐姐,些许日子不见,怎么就憔悴成这样了?可是这宫里的奴才伺候得不尽心?”
我挣开她的手,淡淡道:“贵妃娘娘有心了。我只是旧疾复发,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