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瞳孔微缩,却很快被更浓的水雾覆盖,她轻轻喘息着,带着委屈的哭腔:“沈大人……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
“三日前,太子在别院遇刺。”沈止渊的手指在她颈动脉处轻轻摩挲,带着致命的威胁,“那个刺客,身手极佳,但右肩中了侍卫统领一剑。”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谢昭用厚重寝衣遮掩的右肩上。那里,正缠着厚厚的绷带,透着淡淡的药味。
“巧合罢了。”她轻声说,眼泪适时地滑落眼角,“前日不小心在妆台上磕碰的……沈大人若不信,可以查验……”她说着,竟作势要解开衣襟,动作缓慢而颤抖,带着一种受辱的绝望。
沈止渊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那笑未达眼底,反而让他整张脸显得更加阴鸷难测。他直起身,收回了手。
“很好。”他淡淡吐出两个字,转身走向门口,在开门前,脚步顿住,没有回头,“三日后,我来提亲。”
说完,不等谢昭回应,便推门而去。
谢昭看着那扇重新合上的门,眼底的泪水瞬间收住,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她轻轻抚上自己右肩的伤处,指尖微微用力,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沈止渊,他果然查到了。但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却在她意料之外。他究竟想做什么?
——
消息传出,满城哗然。
谁不知道沈止渊是皇上眼前第一红人,掌锦衣卫,握生杀大权,是真正权倾朝野的人物。而谢昭,不过是失了势、太子弃之不要的病秧子,还是戴罪之身的女眷。
“可惜了沈大人,何等人物,竟要娶个将死之人冲喜么?”
“听闻是谢小姐病中苦苦哀求,沈大人念及与谢将军旧情,才勉强应下……”
“旧情?沈止渊那种人会有情?怕是另有所图吧……”
茶楼酒肆里,尽是这般或惋惜或嘲讽的议论。无人看好这桩婚事,只当是沈止渊一时兴起,或是为了博取某种名声。
大婚那日,排场极大,皇上甚至赐下了贺礼,但宾客们的笑容底下,都藏着看戏的心思。谢昭几乎是被人半扶半抱着完成的仪式。繁重的凤冠霞帔压得她摇摇欲坠,喜帕下,她咳得撕心裂肺,喜服宽大的袖口上,甚至不慎溅上了点点殷红的血迹,引得观礼宾客一阵低呼窃语。
沈止渊却始终面不改色,俊美无俦的脸上是一片漠然的平静,按部就班地完成所有礼节,仿佛身边这个即将香消玉殒的女子,与寻常新妇并无不同。
深夜,喧闹散尽。偌大的新房内红烛高燃,映照着满室喜庆的红色,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沈止渊挥退所有下人,走到床前,抬手掀开了谢昭的盖头。
烛光下,她确实美得惊心动魄。尤其是此刻病弱的模样,眉眼间那股易碎感,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只是,那过于苍白的脸色和唇角的血痕,无不在提醒着这是一个命不久矣之人。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沈止渊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迫使她抬起头。他眼底没有半分新婚的旖旎,只有冰冷的审视。
谢昭吃痛地蹙眉,眼底水光闪烁,但这一次,那层水光褪去后,露出的不再是全然的怯懦,而是一种近乎平静的坦然。她迎上他的目光,声音依旧轻柔,却少了那份气若游丝:“沈大人既然早已看穿,为何还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