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往前走了一步,沈星窈依旧挽着他,像一对真正的、亲密无间的家人。而我,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像个突兀的闯入者。

“这个家,本来就有星窈的位置。”沈聿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我心上,“以前她不在,你住在这里,没什么。但现在她回来了。”

他停了下来,目光扫过我脚边的行李箱,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你既然已经收拾好东西了,倒也省事。”

我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彻骨的寒。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取消婚约,或许根本与我无关。只是因为正主回来了,他不需要再用一场婚姻来掩饰什么,或者,他有了更需要他去负责和照顾的人。

那我呢?

我这十年,算什么?

一个暖床的?哦不,连床都没上过。一个……暂时填补空缺的玩意儿?

“所以……”我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我这十年……算什么?沈聿,你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

积压了十年的不安、委屈、以及那见不得光的爱恋,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绝望的质问。我需要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会让我万劫不复。

沈聿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我的纠缠有些不耐烦。他身边的沈星窈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小叔,你别这样……”

她的劝解,更像是一种胜利者的炫耀。

沈聿拍了拍沈星窈的手背,示意她安心。然后,他重新看向我,眼神里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了。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声音冷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蓝絮,有些事,非要说得那么明白吗?” “你心里清楚,这十年,我供你吃穿,供你读书,仁至义尽。” “至于其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和沈星窈,对比鲜明。 “星窈才是我的亲侄女。而你……”

他停顿的那一下,像凌迟前的片刻宁静。

然后,我听到了那句将我彻底打入地狱的话。

“……只不过是因为当时情况特殊,暂时寄养在这里的。说得好听点是收养,说得直白点,就是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

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心上。

原来如此。原来这十年我小心翼翼守护的“家”,我视若生命的“唯一”,在别人眼里,甚至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鸠占鹊巢”的笑话。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那只幸运的雀鸟,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大树。却没想到,在真正的主人回来时,我才被提醒,自己只是个占了别人窝的斑鸠。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脸上昨晚被他打过的地方,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比起心口那片瞬间荒芜的废墟,那点皮肉之苦,简直微不足道。

我所有的勇气,所有的爱恋,所有因为那句“取消婚约”而燃起的微弱希望,在这一刻,被这四个字碾得粉碎。

我看着沈聿,看着他那张我刻骨铭心了十年的脸,突然就笑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和笑声混在一起,显得异常诡异。

沈星窈被我的样子吓到,往沈聿身后缩了缩。

沈聿的眉头皱得更紧:“蓝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