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气可以啊彪子。这点小钱，够塞牙缝？”
邝彪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讪笑道：“嘿，小玩玩，小玩玩，手气来了挡不住嘛。”
陈麻子哼笑一声，拉了张空凳子，大剌剌地坐下，翘起二郎腿。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点声音，那股混着烟草和酒气的味道直冲邝彪的鼻子：
“小玩玩？彪子，你这点胆量，也就配玩玩这个了。”他朝牌桌上努努嘴，“后面仓库里，老高他们那桌，那才是真玩心跳的。一把顶你在这搓一天。”
邝彪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知道后面那个小房间，玩的是什么。筹码更大，输赢更狠。他以前不是没动过心思，但一想到那数目，心里就发怵。
“陈哥…那…那太大了吧？我这小本钱…”邝彪搓着手，语气犹豫。
陈麻子嗤笑一声，斜睨着他，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瞧你那点出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知道老子当年怎么起家的吗？就他妈一个字，敢！”
他灌了一口啤酒，抹了把嘴：“知道不？老高他们那桌，今天有人点子背到家了！裤衩都快输没了！那气氛，啧啧，白捡钱一样！”他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你彪子手气正旺，不去试试？想想清空老高他们的钱匣子，想想一把翻身！把你那破筒子楼换了！还怕个卵？”
邝彪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他看着自己面前那堆零钱，又想起后面那诱人的“大场面”。陈麻子描绘的前景像沾了蜜的毒药。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陈麻子不再多说，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小口喝着啤酒，看着邝彪脸上的表情在贪婪和胆怯之间反复拉扯。烟雾缭绕中，他嘴角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既市侩又阴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邻桌爆发出更大的喧哗，有人输急了在骂娘。这声音像一根针，刺中了邝彪那根被撩拨得异常敏感的神经。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血丝更重了，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赌徒光芒。他一把将面前所有的零钱胡乱抓起来，塞进裤兜。
“妈的！干了！”他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吼给陈麻子听，“富贵险中求！陈哥，你看着！等下请你喝酒！”
陈麻子笑着点点头，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幽光。
“这才像话嘛！怕个屌！走！”
他站起身，拍拍邝彪的肩膀，像哥俩好似的，带着他，拨开喧嚣的人群，走向棋牌室深处那扇紧闭的、通往“大场面”的仓库铁门。
铁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大厅的嘈杂。里面传出几声粗重的吆喝和拍落桌面的闷响，像野兽的低吼。
第五章
三天后。医院病房。
岑柠脸上的肿胀消下去了一些，但青紫的瘀痕依旧顽固地盘踞在皮肤上，像丑陋的烙印。额头的纱布拆了，留下一条歪歪扭扭的暗红色痂痕。她的精神状态却更差，眼神空洞，总是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她父母守在旁边，愁云惨雾，连劝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戎铮推门进来的时候，岑志国正唉声叹气地削着一个苹果，吴桂芝则对着床头柜上冷掉的盒饭发呆。
“铮子来了？”岑志国抬起头，脸上挤出一点勉强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