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腐语古树的残骸在身后如同巨兽死去的尸骨,扭曲的枝干流淌着紫黑色的脓液,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朽败的浓烈气味,压过了森林原本的湿腐。短暂的死寂被远处圣廷号角的尖利撕裂,如同秃鹫嗅到血腥,宣告着短暂的喘息即将终结。

“咳咳…”布兰登拄着岩石巨锤,魁梧的身躯微微摇晃,虎口崩裂的伤口被熵能污染的紫黑色气息侵蚀,正缓慢扩散。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威廉,声音粗粝如砂石摩擦:“树瘤碎了,污秽消了。现在,该你们兑现承诺了!雾鲸号的残骸,就在沼泽中心。溺亡骸核,就在那截断骨里!”他指向雾气弥漫的沼泽深处,那片被巨大船骸刺穿的死亡水域。

威廉骸晶右眼的幽蓝光芒扫过布兰登手上的伤口,又投向沼泽深处。魂能网络传来混乱的悸动,雾鲸号断裂的船骸如同巨大的墓碑,散发着悲伤与暴戾交织的波动。“骸核被污染纠缠,需要净化。”威廉的声音低沉,骸晶化的右手下意识抚上左胸,那里初生的骸晶核心正与残骸深处的呼唤隐隐共鸣,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细微的刺痛。

“净化?老子只管砸开骨头!”布兰登低吼,岩石战锤重重顿地,震落一片腐败的枝叶。他迈步欲行,身形却一个踉跄。莱雅娜的身影已无声地挡在他身前。

“别动。”她的声音带着海潮般的清冷韵律,不容置疑。墨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布雅登被侵蚀的手腕,左手腕上那枚奇异珍珠泛起柔和的蓝光。她双手虚拢,掌心相对,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湿润粘稠。腐败森林中残存的水汽,甚至沼泽深处尚未被完全污染的稀薄水流,如同受到召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她双掌之间凝成一股温润纯净的蓝色水流。

水流如同拥有生命的绸带,轻柔地缠绕上布兰登粗壮的手腕。嗤——!水流接触伤口的瞬间,紫黑色的污染气息如同遇到克星,发出细微的嘶鸣,迅速被溶解、冲刷。伤口边缘灼烧般的暗红斑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新鲜的皮肉开始缓慢生长。布兰登闷哼一声,紧皱的眉头却舒展开几分,眼中掠过一丝惊异。

“水愈术?”血河伯爵猩红的瞳孔在莱雅娜手腕的珍珠上停留片刻,身影悬浮在威廉身侧,“深澜群岛的秘传…小丫头,你身上带着海沟的味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

莱雅娜没有回应,专注地操控着水流。哈根大步走来,覆盖着冰霜骨甲的左臂上,几道熵水蛛腐蚀留下的焦痕也在水流的抚慰下冒出丝丝白气,冰甲下的灼痛感迅速减轻。“这可比莉雅那些冰冷的药剂喷雾舒服多了!”哈根咧嘴一笑,苍蓝魂火在眼眶中愉悦跳跃。

莉雅默然站在稍远处,琥珀色的机械眼快速扫描着莱雅娜手中的水流结构和能量波动,机械臂的关节发出细微的校准声,似乎在记录分析这种“非机械”的治疗方式。她肩甲上一处被蝎毒腐蚀的凹坑,也在水流余波的浸润下停止了侵蚀。

“有效!”布兰登活动了一下手腕,虽然依旧疼痛,但那股跗骨之蛆般的侵蚀感已大为减弱。“谢了,海的女儿。”他生硬地道谢,目光再次投向威廉,“伤能治,路还得赶!圣廷的狗鼻子比狼还灵!”

威廉点头,骸晶右眼的光芒穿透浓雾,锁定沼泽中心那截巨大的雾鲸号断裂船骸。“走!骸核就在船骸核心!圣廷的目标也是它!”他率先迈步,踏入了浓稠得化不开的紫色瘴气中。哈根紧随其后,霜狼骸骨武装的寒气在身周形成一小片驱散毒雾的领域。莉雅如同最精密的护卫,无声地跟在威廉侧后,机械臂前端切换成锋利的合金爪刃,随时准备撕裂障碍。

莱雅娜收起水流,珍珠光芒黯淡些许。她深吸一口气,墨蓝色眼瞳中漩涡流转,感受着沼泽深处传来的、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水脉律动——那是被污染扭曲的海洋悲鸣。她快步跟上队伍,深蓝色的鳞纹软甲在瘴气中若隐若现。

布兰登低吼一声,岩石巨锤扛在肩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堡垒,走在最后,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幽暗的森林。

沼泽如同活物的胃袋,每一步都深陷粘稠冰冷的淤泥。腐败的浮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浓雾中,不时传来熵水蛛爬行的窸窣声和紫黑色水泡破裂的“啵”声。威廉的骸晶驱散符阵在脚下艰难运转,幽蓝符文如同风中残烛,驱散着无孔不入的低语侵蚀和孢子污染。哈根的冰霜寒气在前方冻结出一条狭窄的坚实路径。

“等等。”莱雅娜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纤细的手指探入浑浊的浅水中。她的掌心泛起微弱的蓝光,一圈无形的涟漪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水流…在哀嚎。”她抬起沾满污泥的手,指尖萦绕着一缕细微的、如同黑色油污般的能量丝线,散发着与熵能污染同源却更加阴冷的气息。“更深的水域…有东西在搅动,非常巨大。它在…呼唤骸核。”

“深渊的爪牙?”血河伯爵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圣廷的‘净世宣言’不仅招来了鬣狗,还引来了水下的豺狼。”

威廉骸晶右眼的光芒剧烈闪烁:“不止。水流扰动异常,有强烈的能量汇聚迹象…在船骸下方!圣廷的人已经进去了!快!”

队伍速度陡然加快。拨开一片巨大的、覆盖着粘稠菌毯的紫色蕨叶,沼泽中心的景象终于完全展现。

那截断裂的雾鲸号船骸,如同巨兽被斩断的脊椎,斜斜地插入腐臭的沼泽深处。扭曲断裂的金属船肋刺破水面,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断渗出紫黑色粘液的菌毯和藤壶状增生体。船骸周围的沼泽水呈现出一种死寂的、近乎凝固的深紫色,粘稠如融化的糖浆,正是熵能污染的浓缩核心——腐水源泉。

此刻,船骸巨大的断裂口处,正闪烁着刺目的乳白色光芒!光芒构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圣辉法阵,法阵中心,一队身披纯白镶金纹路铠甲、手持燃烧着圣焰长戟的骑士,正鱼贯进入船骸内部。他们的铠甲纤尘不染,与周围污秽的环境形成极致反差,头盔下的面容冰冷肃杀,如同神坛上的雕塑。为首骑士手中的长戟顶端,一颗菱形圣晶石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船骸深处散逸的骸晶能量!

“净炎骑士团…圣廷的疯狗精锐!”布兰登咬牙切齿,岩石巨锤上泛起土黄色的能量波动,“他们想直接抽取骸核!”

“阻止他们!”哈根怒吼,霜嚎巨斧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苍蓝魂火熊熊燃烧,“威廉,破开那碍眼的壳子!”

威廉眼中寒光爆射!骸晶化的右手猛地高举,五指张开,掌心对准船骸断裂口上方的巨大金属结构!幽蓝的魂能疯狂汇聚、压缩,空气中响起令人心悸的能量尖啸!

“骸晶塑形·穿刺螺旋!”

嗡——!

一道由无数高速旋转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骸晶尖锥构成的螺旋钻头,撕裂空气,带着毁灭性的穿透力,狠狠撞向那旋转的圣辉法阵!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沼泽!刺目的白光与幽蓝的骸晶能量猛烈碰撞、湮灭!构成圣辉法阵的光芒瞬间黯淡、扭曲、崩解!船骸断裂口上方厚重的金属结构被硬生生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露出内部幽深黑暗的通道!

爆炸的冲击波将几名猝不及防的净炎骑士掀飞出去,重重砸在污秽的泥浆里,圣焰长戟的光芒一阵明灭。

“趁现在!”威廉厉喝,身影如箭,第一个冲向那被强行撕开的黑暗豁口!莉雅紧随其后,机械臂的合金爪刃弹出,闪烁着森冷寒光。

哈根、莱雅娜、布兰登毫不犹豫,紧随而入。

船骸内部,如同巨兽腐朽的腹腔。光线被彻底吞噬,只有残破管道断口偶尔迸发的幽蓝电火花,短暂地照亮布满厚重锈迹和粘稠苔藓的金属壁板。空气粘稠得如同凝胶,充斥着浓烈的铁锈味、深海淤泥的腥臭,以及一种…新鲜圣焰燃烧后的焦糊气息。脚下是湿滑的、覆盖着未知粘液的金属甲板或扭曲的管道。远处,净炎骑士团那刺目的圣焰光芒,正如同灯塔般,在迷宫般的通道深处快速移动,目标直指船骸最深处!

“追!”哈根低吼,巨大的身躯在狭窄通道中却异常灵活,霜嚎巨斧拖曳着寒冰尾迹,将前方挡路的、垂挂下来的锈蚀电缆和增生藤蔓劈开。

突然,通道剧烈震动!前方拐角处,一个巨大的、由船骸内部扭曲金属和蠕动紫黑色污染血肉强行糅合而成的怪物堵住了去路!它形如巨大的海葵,主体是锈蚀的金属框架,表面覆盖着不断搏动的、散发恶臭的肉瘤,数十根末端长着金属倒刺和吸盘的、粘滑的暗红触手疯狂舞动,触手表面密布着细小的、不断开合的熵能孢子口器!

“熵血藤壶!圣廷的污染造物!”血河伯爵的声音带着厌恶,“它们用船骸和污染血肉制造了看门狗!”

“吼!”熵血藤壶发出一声混合着金属摩擦和血肉蠕动的怪异嘶吼,数十根触手如同毒蟒般激射而出!触手上的金属倒刺闪烁着紫黑幽光,吸盘张开,喷射出带有强腐蚀性的紫黑色粘液束!

“散开!”威廉大喝,骸晶屏障瞬间在身前展开!

嗤嗤嗤! 粘液束猛烈撞击在屏障上,剧烈腐蚀!屏障光芒急剧闪烁!莉雅身形疾闪,机械臂爪刃精准地格开几根袭来的触手,合金刃口与金属倒刺摩擦出刺目火花!哈根怒吼着,霜嚎巨斧带着冻结万物的寒气横扫,将几根触手前端冻成冰棍,随即在巨力下碎裂!

布兰登则更为狂暴,岩石巨锤带着开山之力,狠狠砸向藤壶主体!“给老子碎!”轰!巨锤砸中一个搏动的巨大肉瘤,紫黑色的脓液和破碎的金属碎片四溅!

然而藤壶的触手数量实在太多,再生速度极快!一根触手绕过哈根,末端吸盘猛地吸附在莉雅机械臂的关节处!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吸盘分泌的腐蚀粘液瞬间侵蚀合金表面!同时,另一根触手如同毒鞭,狠狠抽向莱雅娜!

莱雅娜墨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抽来的触手踏前一步!双手在胸前迅速结成一个繁复的古老手印,口中吟唱出低沉悠扬、宛如深海漩涡低鸣的咒文!手腕上的珍珠光华大放!

“深澜·涡流壁障!”

哗啦——!

以莱雅娜为中心,周围粘稠的空气瞬间化作汹涌的暗流!一道高速旋转的、由凝练海水构成的漩涡水壁凭空出现!水壁内部,无数细小的漩涡如同绞盘,带着沛然的撕扯之力!

啪!触手狠狠抽在水壁之上!没有撞击的闷响,只有刺耳的、如同布帛被强力撕扯的声音!那根坚韧的触手前端,瞬间被高速旋转的涡流卷入、撕裂!紫黑色的血肉和破碎的金属碎片被水流无情地绞碎、冲散!腐蚀粘液更是被汹涌的水流瞬间稀释、卷走!

“干得漂亮!”哈根瞥见这一幕,大声赞道。

莱雅娜脸色微白,维持水壁显然消耗巨大,但眼神却锐利如初。她手指微动,漩涡水壁猛地向前推进,如同一个移动的粉碎机,将前方挡路的几根触手强行卷入、撕碎!为队伍开辟出一条通路!

“走!”威廉抓住机会,骸晶屏障顶住残余触手的攻击,率先从水壁开辟的通道冲过!众人紧随其后,留下身后被水流绞得一片狼藉的熵血藤壶在疯狂蠕动修复。

船骸深处,空间豁然开阔,却又被一种更深的黑暗和冰冷所笼罩。这里似乎是雾鲸号某个巨大的货舱或能量核心舱。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中。地面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骸晶矿脉碎片,如同巨兽散落的鳞片。舱室中心,一个巨大的、由断裂管道和扭曲金属构成的基座上,悬浮着一颗头颅大小、不断搏动着的晶体!

那晶体呈现出深邃的幽蓝色,内部却缠绕着无数挣扎蠕动的紫黑色脉络,如同被污染的血管。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冰冷浩瀚的魂能波动,却又夹杂着令人作呕的熵能污染气息——正是被污染的溺亡骸核!骸核表面,一道巨大的、由纯粹圣焰构成的锁链正死死缠绕、勒紧,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净炎骑士团首领高举的圣焰长戟!长戟顶端的圣晶石正贪婪地抽取着骸核的能量!

“住手!”威廉的怒吼在空旷的舱室内炸响!

“异端!你们来晚了!”净炎骑士首领的声音冰冷如机械,头盔下的双眼燃烧着狂热的圣焰,“第七骸核,将归于圣辉,成为净化深渊的基石!”他猛地发力,圣焰锁链光芒暴涨,骸核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的紫黑色污染纹路在圣焰灼烧下扭曲沸腾,但骸核本身的幽蓝光芒却在急剧黯淡!

“放你妈的屁!”布兰登目眦欲裂,岩石巨锤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狠狠砸向骑士首领!哈根也咆哮着,霜嚎巨斧卷起寒冰风暴,斩向那圣焰锁链!

数名净炎骑士立刻挺起燃烧的圣焰长戟迎上!白金色的圣焰与土黄色的岩石之力、苍蓝色的寒冰之力猛烈碰撞!刺眼的光芒和狂暴的能量冲击在舱室内肆虐!

威廉骸晶右眼死死锁定被圣焰锁链缠绕的骸核,试图用熵衡视界解析锁链的能量节点。但圣焰对魂能的压制力极强,他的精神力量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莱雅娜的目光却穿透混乱的战场,落在那巨大骸核下方的基座。那里并非坚实的金属,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翻滚着紫黑色污染粘液的积水潭!潭水正随着骸核的搏动而剧烈翻涌,散发出浓烈的污染和…一丝被掩盖的、源自无尽深海的悲伤悸动。

“威廉!骸核的污染根源在下面!那片水!”莱雅娜的声音穿透战斗的轰鸣,“圣焰灼烧只会加深它的痛苦!让我来!”

威廉瞬间明悟!骸核与这片水域早已被污染连成一体!

莱雅娜不再犹豫。她猛地冲向积水潭边缘,无视了溅起的、带有强腐蚀性的紫黑水花。她单膝跪地,双手深深插入污浊粘稠的水中!手腕上的珍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那光芒纯净浩瀚,带着海洋的深邃与威严!

她闭上双眼,墨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口中吟唱的咒文变得古老而宏大,仿佛来自深海的呼唤:

“聆听…深澜的悲歌…感受…亘古的潮汐…”

“以守望者之名…呼唤…未被玷污的源流…”

“涤净…污秽…抚平…伤痛…”

“深澜归源·净海咏叹!”

嗡——!!!

整个巨大的舱室,猛地被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来自世界之初的浩瀚水压所笼罩!莱雅娜插入水中的双手,成了沟通深渊的通道!

污浊的积水潭剧烈沸腾!但沸腾而起的,不再是紫黑色的粘液,而是汹涌澎湃的、纯净无比的深蓝色海水!这些海水凭空出现,带着冰冷刺骨的深海气息和无与伦比的净化之力,瞬间将潭中的紫黑色污染冲散、稀释!一个巨大的、由纯粹海水构成的漩涡以莱雅娜为中心疯狂扩张!

漩涡的中心,一道凝练如液态蓝水晶的纯净水柱,如同从深渊射出的救赎之矛,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刷与净化之力,自下而上,狠狠轰击在被圣焰锁链缠绕的溺亡骸核之上!

嗤——!!!!!!!

如同亿万把高压水刀同时切割!圣焰锁链在接触到纯净水柱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如同冷水浇入滚油般的剧烈湮灭声!构成锁链的圣焰能量被蕴含海洋本源之力的激流疯狂冲刷、瓦解!白金色的火焰迅速黯淡、熄灭!缠绕在骸核表面的锁链寸寸断裂、消散!

与此同时,纯净的海水包裹住被污染的骸核!骸核内部那些疯狂蠕动的紫黑色污染脉络,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污垢,在纯净水流的冲刷下发出凄厉的嘶鸣,迅速溶解、剥离!骸核本身的幽蓝光芒,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珠,开始重新焕发,变得纯净、深邃、浩瀚!

“不——!”净炎骑士首领发出惊怒交加的狂吼,试图再次凝聚圣焰。但哈根的霜嚎巨斧已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气劈至!布兰登的岩石巨锤也狠狠砸向他的圣焰护盾!

失去了圣焰锁链的束缚和压制,溺亡骸核猛地一震!一股浩瀚冰冷、仿佛来自远古深海的磅礴魂能,如同压抑万年的海啸,瞬间爆发开来!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舱室!所有残留的熵能污染气息被一扫而空!

爆发的水流和魂能冲击将缠斗的双方强行分开。净炎骑士们身上的圣焰铠甲在纯净的海洋之力和骸核的冰冷魂能双重冲击下,光芒急剧黯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撤!”骑士首领看着那重新焕发纯净幽蓝光芒的骸核,又看向浑身笼罩在纯净水光中、如同海洋女神化身的莱雅娜,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骇。他果断下令,残余的净炎骑士迅速结成防御阵型,圣焰长戟指向入口,在圣焰护盾的掩护下,快速向船骸外退去。

威廉没有追击,他的骸晶右眼完全被那纯净的幽蓝骸核吸引。他缓缓伸出手,骸晶化的右手与骸核的搏动产生强烈的共鸣。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骸核冰冷表面的瞬间——

嗡!!!

骸核的光芒骤然内敛,化作一道幽蓝的流光,没入威廉的骸晶右眼之中!一股冰冷浩瀚、带着无尽深海信息的魂能洪流瞬间涌入威廉的意识!他的视野瞬间被深蓝淹没,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雾鲸号在死亡潮汐中挣扎、断裂的龙骨、船员绝望的呼喊、坠入这片腐化沼泽的剧烈撞击、以及…在污染中逐渐沉沦的骸核发出的、如同鲸歌般悲伤的哀鸣…

“威廉!”哈根的声音将他从信息洪流中拉回。

威廉身体晃了晃,骸晶右眼的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仿佛蕴藏了一片浓缩的海洋。他看向伙伴们,最后目光落在脸色苍白、几乎虚脱,却依旧支撑着维持着最后一点水流净化的莱雅娜身上。

“骸核…暂时稳定了。”威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无比坚定,“我们得到了它…也欠深海一份情。”

布兰登看着那纯净的骸核能量融入威廉眼中,又看了看力竭的莱雅娜,岩石般的脸庞抽动了一下,最终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扛起巨锤,走向出口。“承诺兑现了。现在,离开这臭气熏天的鬼地方!圣廷的狗随时会咬回来!”

血河伯爵的身影在幽暗中浮现,猩红瞳孔扫过莱雅娜手腕上光芒黯淡的珍珠,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深澜的守望者…看来雾鲸号捡到的,不止是一颗骸核。”

沼泽的腐臭气息从被撕开的船骸豁口涌入。远处,圣廷的号角再次响起,带着愤怒与不甘,穿透浓雾。雾鲸号的残骸静静矗立在污秽的沼泽中,骸核的幽蓝光芒在威廉眼中缓缓流转,如同深海中亮起的灯塔。而来自深海的少女,正疲惫而坚定地支撑着身体,墨蓝色的眼眸望向浓雾之外,仿佛能穿透一切,看到那片孕育她的、无垠的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