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啥？”
“我说，我要学跳舞。”李慧兰的语气，平静，却坚定。
“你疯了！”林建国一蹦三尺高，“你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学什么跳舞！晓晓刚走，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就是因为晓晓走了，我才要学。”
李慧兰看着他，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
“建国，我们错了。我们都错了。”
“我们从来没有支持过她，从来没有肯定过她。”
“她一个人，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我们都不知道。”
“现在，我想替她，把那条路走完。我想让她知道，她妈妈，不是不支持她。只是……知道得太晚了。”
林建国看着妻子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一夜之间多出来的白发，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他拦不住她。
这个女人，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比谁都倔。
就像晓晓一样。
李慧兰开始了自己的“舞蹈生涯”。
她找出晓晓留在家的那些舞蹈视频。
打开电视，一遍一遍地，跟着学。
她快五十岁了，身体早就僵了。
一个简单的压腿，就能让她疼得满头大汗。
一个旋转，就能让她头晕目眩，摔倒在地。
膝盖，手肘，很快就青一块，紫一块。
林建国看着心疼，劝她。
“算了吧，别折腾了。晓晓在天上，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李慧兰一边用红花油揉着膝盖，一边说。
“她想。”
“她肯定想。”
“她肯定想看到，她妈妈，正在努力地，走进她的世界。”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笨拙的动作。
她好像能看到，镜子里，有另一个身影，在陪着她一起跳。
那是晓晓。
是十六岁的晓晓，十八岁的晓晓，二十岁的晓晓。
每一个年龄的她，都在对她笑。
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干净。
李慧兰也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晓晓，你看，妈妈也在学跳舞了。”
“妈妈以前总说，跳舞没用。”
“现在妈妈知道了，跳舞，是会发光的。”
小镇上，很快就传遍了。
说李慧兰疯了。
女儿死了，受了刺激，天天在家里瞎蹦跶。
闲言碎语，像刀子一样，飞过来。
李慧兰不在乎。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关在那个只属于她和女儿的世界里。
她每天练舞八个小时。
从最基础的基本功开始。
拉伸，压腿，下腰。
疼，就忍着。
摔倒了，就爬起来。
她翻看晓晓的日记，日记里，记录了晓晓练舞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技巧。
那些她曾经看不懂的专业术语，现在，她一个一个地查字典，一个一个地学。
她好像在通过这种方式，重新养育了一遍自己的女儿。
这一次，她没有责骂，没有打压。
只有陪伴，和感同身受。
她终于明白，女儿的脚，为什么会疼。
她终于明白，女儿的身上，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伤。
她也终于明白，女儿为什么那么疼，那么累，却还是不肯放弃。
因为，那是光啊。
是支撑着她，在黑暗里，独自前行的，唯一的光。
3.
李慧兰要去市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