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他们以为我在丢谢家的脸。
其实，真正丢脸的，是他们自己。
4
爷爷没说话。
他就那么看着我手里的书，眼神里，有震惊，有激动，还有一丝……水光。
他伸出手，那只布满老人斑、微微颤抖的手，慢慢地，落在了书的封面上。
他抚摸着那三个我亲手写下的，朴拙的篆字——“南山集”。
他的手指，像是带着千钧之力。
大厅里静得可怕。
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
终于，爷爷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拿……拿过来，给我看看。”
旁边的福伯，我们家的老管家，赶紧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从我手里接过书，呈给爷爷。
福伯的眼圈，也红了。
爷爷接过书，就像接过一件稀世珍宝。
他打开书，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泛黄的纸页，和我娟秀中带着一丝稚气的字迹。
他翻到了《问剑篇》。
“丈夫生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他低声念着，声音越来越抖，最后，竟然有些哽咽。
一滴浑浊的泪，啪嗒一下，落在了书页上，洇开一小团水渍。
在场的所有宾客，都看傻了。
他们何曾见过，权倾朝野，说一不二的谢家老爷子，如此失态？
他们再看向我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同情和嘲弄，而是敬佩，是惊叹。
大伯谢伯庸的胖脸，汗都下来了。
他看着他那尊俗不可耐的翡翠山子，第一次觉得，那玩意儿是如此的刺眼。
二伯谢仲达手里的扇子，也停了。
他看着他那幅价值连城的《八十七神仙卷》，第一次觉得，所谓的“风雅”，是如此的空洞和可笑。
谢子昂和谢云霏，更是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刚才的嘲笑，此刻就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脸上。
“好……好……好……”
爷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抬起头，看向我，那双老眼里，满是欣慰和疼爱。
“知鸢，我的好孙女。这份礼，是爷爷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他对我招招手。
“起来，到爷爷这儿来。”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他拉住我的手，很用力。
“这些年，苦了你了。”
一句话，我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但我忍住了。
今天不是哭的时候。
我对着他，甜甜地一笑。
“不苦。能为爷爷分忧，是知鸢的福气。”
爷爷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他那两个脸色惨白的儿子。
他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冷得像冰。
“伯庸，仲达。”
他叫着他们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你们看看你们送的东西，再看看知鸢送的东西。”
“你们是我的儿子，跟着我几十年，却连我心里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只知道用金银珠宝来堆砌你们的孝心，你们的孝心，就这么廉价吗？”
“一个只知道争权夺利，一个只知道沽名钓誉。我谢家的家风，就是被你们这两个东西给败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