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园的日子，是从拂晓前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腥臊气开始的。
苏青禾每天的工作，便是拿着简陋的木耙和破旧的木桶，穿梭在丙字号区域那片泥泞恶臭之中。
将那些灵兔、灵鸡排泄出的粪便，一耙一耙地清理干净，再费力地运到指定的粪堆处。
这活计又脏又累，耗时耗力。
灵兽园的灵气本就稀薄，长时间待在这种污秽之地，对修士的身体并无益处。
每日的份例也少得可怜，一个硬得能硌掉牙的黑馒头，半囊浑浊不清的水，仅够勉强维持她这尚未辟谷的身体不至于饿死。
而那个三角眼的管事李丑儿，更是如同附骨之蛆般，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用那双透着精明与刻薄的眼睛盯着她干活。
他似乎格外享受这种将曾经或许身份比他高的人踩在脚下的感觉，言语间的刁难与克扣更是家常便饭。
“苏青禾！你眼睛是瞎了吗？！”
这日午后，苏青禾刚将一桶清理好的兔粪倒掉，李丑儿尖细的声音便如同一根针，直直刺入耳膜。
他几步窜到苏青禾面前，用那油腻的手指着她刚刚清理过的一小片地面，那里确实还残留着几粒细小的、混在泥土里的粪球。
“看看！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么大块的都没弄干净？你是猪脑子吗？这点活都干不好！”
污言秽语劈头盖脸地砸来，带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青禾脸上。
苏青禾握着木耙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但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垂下眼睑，看着地面。
其实她很想骂回去，但深知如果自己这样做了，顶多只能赚到1点菜农点数，对目前的境况来说于事无补。
倒不如先忍忍，看看能不能捞一笔大的。
于是苏青禾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尤其跟李丑儿这种人争吵，除了浪费口舌，不会有任何结果，反而可能招致更恶劣的对待。
她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和安稳的环境，去验证她唯一的希望。
见苏青禾不吭声，李丑儿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觉无趣，却又不愿意就此放过，冷哼一声：“今天晚上的份例，扣一半！让你长长记性！”
苏青禾依旧沉默，只是拿着木耙，默默地将那几粒被指出的粪球重新清理干净。
忍耐，是为了更好的爆发！
她现在需要做的，是积蓄力量，而不是在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上消耗自己。
日子就在这般近乎麻木的劳作与忍耐中一天天过去。
苏青禾一边应付着繁重的苦役和李丑儿的刁难，一边却在暗中仔细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她发现，这些被视为废物的灵兽粪便，并非全无用处。
或许是因为这些灵兽多少也算沾了个“灵”字，长期食用掺杂了微弱灵气的草料，它们的排泄物中，竟然也隐隐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灵气。
虽然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她那颗【速生灵米种子】来说，或许就是滋养的关键。
苏青禾想起了原主记忆里一些关于外门杂役闲谈时提到的土法子，再结合自己前世那点浅薄的农业知识，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堆肥！
灵兽园角落里，常年堆放着大量用来给灵兽垫窝，已经开始腐烂的秸秆和杂草。
若是将这些东西与灵兽粪便按照特定比例混合，引水发酵……或许能制作出简易却有效的有机灵肥！
有了肥料，那片废弃的荒地，就能变成她的秘密基地！
打定主意，苏青禾寻了个李丑儿看起来心情尚可的空档，主动找了过去，尽量放低姿态，小心翼翼地开口：“李管事，弟子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丑儿正嗑着瓜子，闻言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有屁快放！”
“弟子看园子角落那片荒地闲着也是闲着，想着……能不能收集些灵兽粪便和废弃的草料，混合起来沤制成肥，改良一下那里的土质……”
苏青禾尽量说得委婉。
李丑儿听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猛地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哈！沤肥？改良土壤？苏青禾，你是不是关禁闭关傻了？还是被这粪味儿熏糊涂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瓜子壳喷了一地。
“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没有？你是来服苦役的！是来赎罪的！不是让你来这儿当农妇种地的！还改良土壤？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李丑儿直起身子，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苏青禾，毫不留情地嘲讽。
“就算你真沤出那什么狗屁肥料来，又能种出个什么名堂？”
“你当这灵兽园是什么洞天福地？灵气稀薄得连杂草都长不精神！”
“种灵米？种灵药？别白日做梦了！真当这儿是药谷呐？”
“我告诉你，老老实实把你那粪便清理干净才是正经！少动那些歪心思！”
说完，李丑儿啐了一口，带着满脸的鄙夷和看笑话的神情，摇摇晃晃地走了，留下苏青禾一个人站在原地。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里依旧弥漫着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苏青禾望着李丑儿离去的背影，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目光短浅，鼠目寸光。
李丑儿不懂，这灵兽园的灵气稀薄，对别人来说是绝境，对拥有系统的她来说，却未必。
只要她能成功种下第一颗种子，只要系统是真的……灵气，是可以慢慢积累的！
苏青禾没有再去找李丑儿，也没有声张。
从那天起，她只是在每日清理粪便的时候，更加留心。
暗地里悄悄将那些看起来品质尚可的粪便，与角落里无人问津的腐烂秸秆，一点点地搬运到那片废弃荒地最隐蔽的角落。
用捡来的破木板简单围拢，引来附近山涧的细流，开始尝试着记忆中的方法，进行堆肥发酵。
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没有合适的工具，全靠双手和捡来的破烂。
环境恶劣，臭气熏天，还要时刻提防着李丑儿和其他杂役的目光。
但苏青禾的心中，却燃烧着一团从未有过的火焰。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搬运，每一次忍受，都像是在为那颗沉睡的种子积蓄着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