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戒律堂后。
押送苏青禾的弟子换成了两个面生的外门杂役,态度算不上恭敬,却也没了先前那份露骨的轻蔑,只剩下公事公办的漠然。
他们一言不发,领着苏青禾穿过外门区域,一路往昆山派后山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道路越发崎岖,周遭的灵气也明显变得稀薄滞涩。
原本还算齐整的石板路变成了坑洼不平的土路,两旁的植被也从精心打理的灵植变成了无人问津的杂草灌木。
空气里渐渐弥漫开一股难以忽视的味道,混杂着牲畜的腥臊、草料的腐烂以及某种独特的排泄物气息,浓郁得几乎呛人。
苏青禾默默跟着,心里早有准备,但当那传说中的“灵兽园”真正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与其说是“园”,不如说是一大片用简陋栅栏围起来的、脏乱不堪的饲养场。
地面泥泞,随处可见各种颜色的不明污渍和成堆的灵兽粪便。
几座歪歪扭扭的棚屋散落在各处,棚屋下圈养着些气息微弱的低阶灵兽,大多是些灵兔、灵鸡之类,无精打采地啄食着地上的残渣。
“到了。”
其中一个杂役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一个低矮的棚屋,“李管事就在那儿,你自己过去吧。”
说完,两个杂役像是完成了什么烫手山芋的交接,对视一眼,转身便匆匆离去,脚步快得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生怕多沾染上半点此地的晦气。
苏青禾站在原地,看着那间稍微像样点、门口挂着块歪斜木牌写着“管事处”的棚屋,深吸了一口混浊的空气,压下胃里的不适,抬步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一个尖细刻薄的声音就从棚屋里传了出来:“谁啊?”
门帘被一只油腻腻的手掀开,走出来一个三角眼、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灰的管事服,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在嗑,上下打量着苏青禾,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和幸灾乐祸。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苏师妹吗?”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阴阳怪气的笑道:“听说你在上头犯了事儿,得罪了贵人,被发配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灵兽园来了?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呐。”
这人,无疑就是灵兽园的管事李丑儿了。
苏青禾在原主的记忆里翻找了一下,关于此人的信息不多,只知道是个典型的势利小人,惯会见风使舵,欺下媚上。
苏青禾没接他的茬,只微微垂首:“弟子苏青禾,奉戒律堂长老之命,前来灵兽园服役。”
“哼,还知道是来服役的就好。”
李丑儿撇了撇嘴,吐掉嘴里的瓜子壳,用那油腻的手指了指不远处一间几乎快要散架的破木屋。
“喏,那就是你以后住的地方,自个儿收拾去。”
他又指了指旁边一大片用栅栏围起来、粪便堆积如山的区域:“从今儿起,丙字号那片,那些灵兔、灵鸡的粪便清理,就归你了。”
“记住了,一天三遍,早中晚各一遍,少一遍都不行!要是被我发现你偷懒……”
李丑儿眯起三角眼,露出一抹威胁的笑意。
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随手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起一个黑乎乎、干得能砸死人的馒头,又拎起一个装着半浑浊液体的水囊,扔到苏青禾脚边。
“这是你今天的份例,拿去吧。干活去!”
说完,李丑儿便不再理会苏青禾,转身嗑着瓜子,摇摇晃晃地回了他的管事棚屋。
苏青禾弯腰捡起地上的馒头和水囊,入手坚硬冰冷。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间摇摇欲坠、四面漏风的木屋,门板都缺了一角,窗户更是只有个黑洞洞的窟窿。
屋子里光线昏暗,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潮气扑面而来,角落里结满了蛛网,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墙角还残留着不知什么动物留下的痕迹。
这就是她未来三年的“居所”。
李丑儿的刁难,赤裸裸,毫不掩饰。
换做旁人,或是原主,恐怕早已气得跳脚,或者委屈得掉泪了。
但苏青禾只是默默地将馒头和水囊放在勉强还算干净的窗台上,环视了一圈这破败至极的环境。
她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丝弧度。
够偏僻,够破败,够……无人问津。
这不正好吗?
苏青禾小心翼翼地从袖袋里,将那颗承载着她全部希望的【速生灵米种子】取了出来。
种子在她粗糙的指尖泛着莹润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
苏青禾走出木屋,目光投向李丑儿刚才指定的丙字区域。
那里确实臭气熏天,灵兔和灵鸡的粪便几乎铺满了地面,几只秃毛的灵鸡正无精打采地刨着地。
但这片区域也确实是整个灵兽园最靠角落、最偏僻的地方,平日里除了她这个负责清理的,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踏足。
视线扫过,在丙字区域旁边,靠近后山山脚的地方,苏青禾眼睛一亮。
那里有一小块被遗弃的土地,大概以前是哪个杂役想开垦出来种点什么的,如今早已荒废,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土壤看起来也干涸贫瘠。
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赐的宝地!
她要把那里清理出来,变成她的秘密菜园!
然而,新的问题很快摆在了面前。
她现在两手空空,别说开垦荒地的锄头、改良土壤的灵肥,就连一个像样的、能用来暂时培育种子的花盆都没有。
兜里更是比脸还干净,一文钱、一块下品灵石都掏不出来。
唯一的资产,就是手里这颗种子,和那个需要靠打脸反派才能积攒点数的【菜农系统】。
苏青禾握紧了手中的种子,仿佛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抬头,望向灵兽园外那片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后山山脉。
穷山恶水,或许也意味着……遍地“资源”?
没工具,可以自己想办法做。
没肥料,这灵兽园里最不缺的就是“天然肥”。
至于花盆……总能找到替代品。
困难是有的,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苏青禾,连开局必死之局都闯过来了,难道还会被这点小事难倒?
她的种田修仙之路,就在这臭气熏天的灵兽园,从这片废弃的荒地,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