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发紧,声音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我……看到招聘。”
他嗤笑一声,指了指里面:“找芳姐。办公室往里走,最里面那间。”
穿过喧闹的人群,我感觉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敲了敲。
“进。”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算高,但有种奇特的穿透力,压过了门外的嘈杂。
我推开门。房间不大,烟雾缭绕。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连衣裙的女人背对着我,站在一个满脸通红、打着酒嗝的中年男人面前。那男人腆着肚子,手指几乎要戳到女人脸上,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着:“……装什么清高!摸一下怎么了?芳姐,你这儿的规矩,不就是让客人高兴吗?”
女人没回头,但我看见她夹着烟的手指,细长,涂着暗红色的蔻丹。她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烟雾让她的侧脸轮廓有些模糊。
“刘老板,”她的声音带着笑,但那笑意冷冰冰的,没一丝温度,“我这里的规矩,是花钱喝酒,寻开心,不是让你动手动脚,找不自在的。”
“你他妈……”那刘老板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抓女人的胳膊。
就在那一刻,女人动了。她猛地转过身,我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只听“啪”一声脆响,不是巴掌,是她另一只手里握着的那个厚厚的玻璃烟灰缸,被她重重地顿在了桌子上。声音不大,却让那刘老板肥硕的身躯猛地一抖。
她终于正脸对着我这边,但我当时只敢盯着地面,用余光瞥见一个凌厉的剪影。她的眼睛在烟雾后亮得惊人,像两把淬了冰的小刀子。
“刘老板,”她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压低了,却更危险,“给你脸,你得要。在我张芳芳的地盘上撒野,你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现在,滚出去结账,以后‘蓝调’的门,你就不用进了。”
那刘老板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似乎想放几句狠话,但对上张芳芳的眼神,那股气焰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他悻悻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灰溜溜地侧着身子从我旁边挤出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还有满屋的烟味。
张芳芳这才把目光投向我,上下扫了一眼,眉头微蹙:“你谁啊?走错门了?”
我心脏跳得像要擂鼓,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她。那一刻,我有点愣住。她和我想象中那种浓妆艳抹、风尘气十足的女人不太一样。妆是化的,眼线挑得有些锋利,嘴唇饱满,颜色鲜艳。但她的脸很干净,甚至透着点疲惫的苍白。年纪……看不出来,但肯定比我大很多。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看人的时候,像能直接看到你骨头缝里。
“我……我来应聘服务生。”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她没说话,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把烟灰缸往旁边一推,又点起一支烟。“多大了?”
“十……十八。”我撒了谎,手心全是汗。
她哼笑一声,显然没信。“学生?”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开裂的球鞋,嗯了一声。
“为什么来这儿干活?缺钱?”她吐着烟圈,问得直接。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因为父亲酗酒赌博,说因为交不起学费,说因为不想再挨打?这些词语哽在喉咙里,像一块块坚硬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