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目光似无意般瞟向内宅方向,又很快收回,“我既是长房,婉清又是明媒正娶的妻子,这名分上……总不能委屈了她,我想让婉清做平妻。”
他不仅要回来分家产,享富贵,还要为他这位商户出身的新夫人,争一个与现任主母、我那位守了十五年活寡的“嫂子”林静言平起平坐的“平妻”名分!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连母亲的哭声都止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坐在角落阴影里,始终一言不发的那个素衣女子身上。
那是林静言,我名义上的“嫂子”,实际上的妻子。
她穿着半新不旧的月白绫袄,青布裙子,浑身上下无一饰物,只腕间戴着一只成色普通的玉镯。
比起苏婉清的珠光宝气,她素净得就像一幅褪了色的古画。
从陈望山进门到现在,她始终低着头,手里捻着一串佛珠,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即使此刻成为目光的焦点,她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捻动佛珠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我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抬手打断了陈望山的话。
“大哥此言差矣。此事关乎礼法纲常,岂能草率?还需从长计议,眼下最要紧的,是确认大哥的身份。至于其他……日后再说。”
我转向父母,语气不容置疑:“爹,娘,大哥刚刚归来,舟车劳顿,不如先安排歇息。
这位苏夫人,也需妥善安置。一切,等查明情况再议不迟。”
不等他们反驳,我便扬声吩咐下人:“来人,带大爷和……这位苏夫人去东厢房歇息。好生伺候着。”
陈望山脸色微变,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干脆地转移话题,甚至带着一丝软钉子。
苏婉清倒是依旧镇定,起身微微一福:“有劳小叔费心。” 便跟着丫鬟走了。
父母虽心有不甘,但见我面色沉静,官威凛然,终究没再说什么。
众人散去,堂内只剩下我和依旧坐在角落的林静言。
我慢慢踱步过去,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
她没有抬头,只能看到她纤细的脖颈和低垂的、不住颤抖的睫毛。
我俯下身,凑到她耳边,在外人看来,或许像是丈夫在对妻子低语。
然而,我伸出的手,却精准而用力地掐住了她不堪一握的腰肢,指尖几乎要陷进柔软的布料里。
她浑身猛地一僵,终于抬起头来看我。
十五年的光阴似乎格外厚待她,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如今盛满了惊惧、屈辱和一种死水般的沉寂。
我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
“嫂嫂不怕,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嫂子抬头看我,没有说话,她知道,我是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这可是我使用了各种手段才得到的女人,我怎么舍得。
3
正堂里的人渐渐散尽,只余下炭火偶尔噼啪作响的余音,和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压抑。
林静言在我松开手后,几乎是踉跄着退后一步,重新跌坐回椅子里,脸色苍白,指尖用力地抠着那串冰冷的佛珠,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我没有再看她,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向后院。
穿过抄手游廊,积雪在脚下消融成湿冷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