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刚刚起事两月的时候，皇帝接到了前线军报，边防军被我打得连退百里，雁城告破。
可当皇帝钦点的援军抵达雁城的时候，雁城已经被熊熊大火笼罩，最为诡异的，是大火后城中无一人外逃。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扑灭之后，军队从城中清理出上千具尸骸——均为利器所杀。
屋舍尽成瓦砾，百姓死于非命，整个雁城，俨然是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
而雁城的城楼上，赫然悬挂着沈家军的军旗。
援军偶然从废墟中救出两名生还者，那两人已然有了疯癫之样，浑身是血不说，一听见我的名字，便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死了......死了......都死了！”
“是她......我去过京城，在从前的侯府门前见过她的......绝不会有错！”
“望圣上为我们雁城百姓做主啊！”
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作为屠杀百姓的‘恶魔’，耳边的骂声几乎是一瞬间炸了锅。
“沈宴她就不是人！”
“这得是多少家庭？大家都是辛苦种地讨生活的，又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屠戮！”
“圣上定是瞧出沈家早有反意！果然这一家子都有反骨！得亏圣上英明，早早将沈家下狱斩首！”
“无论如何，伤害百姓的人罪无可恕！”
罪无可恕吗？
我玩味地笑了笑，直到审判的威压再度降临到我的头上。
“沈宴，你可认罪？”
身后的将士义愤填膺，扯着脖子对天嘶吼叫喊不公，尤其是参与过那场战役的人，他们都知道真相。
可我怎么办？下令让他们其中的一百个人自裁当场吗？
我的心头闪过一抹凄凉。
4.
生死存亡的关头，我的耳边，一群雁城口音的人异口同声地喊出声来——
“沈将军冤枉！望天道明察！”
“若非沈将军相救！我们这些人早死在那日的屠杀之中了！”
“沈将军无罪！沈家军忠烈！望天道彻查此事！”
“我们年年服役缴税，却不过是帝王家随手可抛的弃子！这样的皇帝，不要也罢！！！”
“我们愿为沈将军以死证道！”
上百名雁城百姓淳朴的脸上尽是赴死的决然，他们中有人点燃了四周早已备好的木材，安安静静地站在火场之中，抬手作揖。
“我们的命都是沈将军救的，今日，便还予她！”
我瞳孔猛缩，下意识冲着那景象伸手——
“不要！！！”
云端景象逐渐被火海掩盖，我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烫，抬手一摸，满掌湿润。
父亲、阿娘，原来，这世间依旧有值得的事情。
这一变故的出现震惊了所有人，尤其是城楼上的皇帝。
他肉眼可见地慌乱了一下，竟直直朝着上天跪下叩首，口不择言。
“这些刁民定是沈宴寻来做戏的！古籍早有记载，非亲手献祭不可得此机缘啊！”
百姓们沉默了一下，旋即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这发起审判竟是要活人献祭？那圣上向沈宴提出两条罪名，岂不是有两百人......”
“那又如何？圣上仁德，定是用了天牢里的死囚，再者说，沈宴引起的战乱，死伤起止两百人？”
“可旁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喂喂，你们不要转移注意力了，就算如此，沈宴犯下的罪行也是存在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