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猛地睁开眼睛，喉咙里卡着半声尖叫。

空调冷风扫过后颈，那里本该有道三公分长的疤——是车祸时安全带的金属扣割开的。现在指尖碰到的皮肤光滑得陌生，只有脉搏在突突跳动。

梳妆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睫毛膏晕成黑圈，口红蹭到了下巴。这张脸二十五岁，右眼角还没有那道被挡风玻璃碎片划出的细纹。

手机屏幕骤亮，刺得我眼睛一痛。锁屏上，陆沉舟亲密地搂着我的腰。而日期，像一把烧红的刀片烙在我的视网膜上——2023年4月18日。

距离我的婚礼，还有92天。

距离我的死亡，还有93天。

我掐自己大腿，疼痛新鲜又锐利。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和前世躺在柏油路上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没有汽油味，没有远处消防车的鸣笛，没有白芊芊高跟鞋碾过我手指的脆响。

婚纱照摆在床头。陆沉舟低头吻我发顶的样子温柔得滴水，他右手无名指上的戒痕被修图师P掉了。前世直到火化那天我才知道，那枚婚戒和白芊芊的是情侣款。

保险柜密码盘转动的声音格外响。我的手指记得这串数字，陆沉舟生日加上我的生日，真是绝妙讽刺。订婚宴策划书烫金封面反着冷光，翻到第十七页时，钢笔尖直接戳穿了"暖场视频"四个字。

墨迹晕染的形状，像极了我前世被撞碎的内脏。

"苏小姐？"管家的敲门声惊得我笔尖一抖，"周律师在会客室等您。"

会客室的落地窗照进来太多阳光。周律师西装笔挺地站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还没消退——上辈子这时候我根本没注意过这个细节。

"婚前协议需要加条款。"我把文件推过去，金属袖扣在纸上刮出细痕，"若乙方出轨，名下所有股份自动转入苏氏慈善基金。"

他钢笔都没顿一下。签字时我看见他后颈有道新鲜抓痕，和他妻子葬礼上留下的如出一辙。

"监控录像备份很重要。"我突然说。

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黑点。周律师推眼镜的动作很慢："您是指？"

"比如君悦酒店1806房。"我转动婚戒，"每周三下午的。"

文件夹合上的声音很脆。我们心照不宣地没提，那个房间是白芊芊用化名长租的VIP套房。

衣帽间飘着白麝香的味道。我蹲下来撬开最底层的暗格，祖母绿胸针背面刻着"SW"——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前世出现在白芊芊的珠宝拍卖会上。

手机震动。陆沉舟发来的语音带着笑意："晚晚，芊芊帮你挑了伴娘服。"

我按下录音键时声音甜得发腻："正好我订了抹茶蛋糕。"白芊芊对抹茶过敏会全身起疹，这事只有我知道。

梳妆台抽屉夹层里有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时，指腹蹭过瓶身小字：氟西汀。前世我的尸检报告写着"长期服用抗抑郁药物"，但家里从没找到过药瓶。

雨突然砸在窗上。我盯着雨刮器摆动的节奏，把胸针别进包内衬。明天这时候，陆沉舟会"偶然"发现它别在白芊芊的羊绒披肩上。

加密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很轻。附件里三家空壳公司的股权链截图，在雨声中泛着蓝光。其中那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前世吞掉了苏氏六千万流动资金。

床头电子钟跳到00:00。我摸着自己完好的脖颈，把氟西汀冲进马桶。这次该进精神病院的，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