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把最后一个包子摆进蒸笼时，手腕被案板边缘的毛刺划了道细痕，血珠刚冒出来，就被她用围裙草草蹭掉。
“妈，包子好了。”她扬声喊了句，声音压着点倦意。昨晚小远发烧，她守到后半夜才合眼，眼下的青黑像晕开的墨。
张桂兰从客厅踱进来，扫了眼蒸笼，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是素馅？小远病着，不得弄点荤的补补？你当妈的心里没数？”
林薇捏着锅铲的手紧了紧。冰箱里只剩半块五花肉，是昨天特意留着给小远煮面的，张桂兰早上看见，非说“油腻孩子吃不得”，转身就剁成了馅包了自己的饺子。
“冰箱里没肉了，妈。”她尽量让语气平和，“等下我带小远看完医生，顺路买两斤排骨回来炖。”
“买？就你那点死工资，够买啥？”张桂兰往灶台上磕了磕烟灰，火星子溅在林薇刚擦过的瓷砖上，“当初要不是你哭着喊着嫁进来，志刚能娶个城里姑娘，现在至于一家子挤这老破小？”
林薇的指甲掐进掌心。这话张桂兰说了三年，从她嫁给周志刚那天起就没断过。当初她是重点大学毕业的设计师，周志刚只是个小职员，可她图他老实，不顾家里反对嫁了，连陪嫁的十万块都拿出来给他凑了首付。如今倒成了“高攀”。
“妈，志刚还在睡觉，让他多歇会儿吧。”林薇掀开蒸笼，热气扑得她眯起眼。小远还在卧室睡着，发着低烧，呼吸有点沉。
“歇？他是该歇，娶了你这么个不会伺候人的，不歇着难道看你气他？”张桂兰把烟头摁在林薇刚洗干净的洗碗布上，“昨天让你给我洗的那件羊绒衫，你给晾阳台了？不知道这种料子得阴干嘛？晒坏了你赔得起？”
林薇闭了闭眼。那件羊绒衫沾了油渍，她用中性洗涤剂搓了半小时，特意查了护理说明才敢晾在通风处，怎么就成了“不会伺候”？
“我马上收进来。”她转身想去阳台，张桂兰却又堵在门口，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信封。
“这是啥？”张桂兰抖着信封，里面的钱哗哗响，“志刚藏私房钱给你的？我说最近家里开销紧，合着是你俩背着我搞小动作？”
那是林薇上个月接私活赚的设计费，想偷偷存着给小远报兴趣班的。她伸手去抢：“这是我自己的钱。”
“你的钱？嫁进来了你的就是我们周家的！”张桂兰手一扬，信封砸在林薇脸上，纸币散落一地，“你当我不知道？你那些狐朋狗友早就跟我说了，你跟以前那个男同学走得近，这钱是不是他给的？”
“你胡说！”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血涌到头顶，“妈，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样？无中生有有意思吗？”
“我胡说？”张桂兰往地上啐了口，“我亲眼看见他送你回来，在楼下站了快十分钟！你当我老眼昏花？”
那是前几天林薇加班晚了，大学同学顺路送她到小区门口，多说了两句工作的事，怎么就成了“走得近”？林薇气得浑身发抖，弯腰去捡地上的钱，手指却被张桂兰狠狠踩住。
“啊——”钻心的疼让她叫出声，抬头时正对上张桂兰淬了毒似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