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的爱情,终究没能抵过乱世的残酷,成了一段被尘封在青灯古佛旁的往事,只在偶尔诵经的间隙,会随着香灰一起,轻轻飘落,带着无尽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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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家变启程
灵堂的白幡被穿堂风卷得簌簌响,像极了父亲临终前气若游丝的呼吸。
张生跪在灵前,麻衣下的膝盖早被青砖硌得失去知觉,可比起心口那片密密麻麻的疼,这点皮肉苦竟算不得什么。
他望着供桌上父亲的牌位,恍惚还能想起昨日父亲坐在窗边教他读《论语》的模样——阳光落在父亲鬓角的银丝上,指尖划过书页的声响,还有那句“士不可不弘毅”的叮嘱,如今都成了扎在心头的刺。
“儿啊,起来喝口粥吧。”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张生回头,见母亲穿着素色孝服,眼窝深陷,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苍白得像张宣纸。
他连忙起身扶住母亲,指尖触到母亲手臂时,才发现不过几日,母亲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娘,您也吃点。”张生接过母亲手中的瓷碗,粥水早已温凉,他却一口也咽不下去。
父亲在世时,家中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如今顶梁柱倒了,剩下的只有空荡荡的宅院和日渐稀薄的家底。
母亲叹了口气,坐在灵前的蒲团上,目光落在牌位上:“你爹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总说,我们家世代书香,到了你这辈,总得考个功名,让张家扬眉吐气。”
张生攥紧了手中的碗,指节泛白:“娘,儿子记得。爹的心愿,儿子一定替他完成。”
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娘,儿子想下个月就去汴梁赶考。此去若不得状元,儿子誓不还家!”
母亲闻言,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伸手扶起张生,指尖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傻孩子,娘怎会拦着你?只是汴梁路远,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娘不求你非得中状元,只求你平平安安的。”
她转身走进内屋,片刻后拿出一个布包,递给张生,“这里面是你爹留下的一些积蓄,还有我攒的几两银子,你都带上。路上冷了热了,别委屈自己。”
张生接过布包,触手温热,里面的银子沉甸甸的,压得他心口发紧。他知道,这是母亲能给他的全部了。
“少爷,东西都收拾好了。”门外传来阿梁的声音。
阿梁是张家的老仆人,比张生大几岁,打小就跟在张生身边,忠心耿耿。
此刻他肩上挑着两个大木箱,里面装满了张生的圣贤书,额头上沁着细汗,却依旧挺直了腰杆。
张生回头,见阿梁正望着自己,眼神里满是坚定:“少爷,您去哪,小的就去哪。路上有小的在,定能护您周全。”
母亲走上前,从袖口拿出一块平安符,塞进阿梁手里:“阿梁,生儿就拜托你了。到了汴梁,多劝着他些,别让他总熬夜读书,也别跟人起争执。”
“夫人您放心,小的都记着。”阿梁把平安符揣进怀里,用力点了点头。
启程那日是三月初三,正是江南草长莺飞的时节。
家门口的桃花开得正盛,风吹过,花瓣落在张生的麻衣上,像是无声的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