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张生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用手帕捂住嘴,压抑着哭声。
路上的景色本是极好的,可张生却半点心思也没有。
他坐在马车上,手里捧着父亲生前常读的《孟子》,目光却落在窗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父亲临终前的模样,还有母亲含泪的叮嘱。
“少爷,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阿梁把一个油纸包递到张生面前,里面是刚买的包子,“这包子是肉馅的,您尝尝,垫垫肚子。”
张生摇了摇头,把包子推了回去:“我不饿,你吃吧。”
阿梁看着张生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少爷,小的知道您心里难受,可老爷要是看见您这样,肯定也会心疼的。您得好好吃饭,好好读书,才能对得起老爷和夫人啊。”
张生沉默了片刻,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包子的肉馅很鲜,可他却尝不出半点味道,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放下包子,看向阿梁:“阿梁,你说我们这次去汴梁,能顺利吗?”
“肯定能!”阿梁立刻说道,“少爷您饱读诗书,学问比谁都好,这次一定能中状元。到时候,咱们风风光光地回来看夫人,让老爷在天之灵也能安心。”
张生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知道阿梁是在安慰自己,可科举之路何其艰难,更何况如今家中变故,他肩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重。
行了约莫半月,两人终于来到了长江边。
远远望去,江面上千帆竞发,一艘艘渡船载着前往汴梁的书生,浩浩荡荡地驶向远方。
码头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背着行囊、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张生站在江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忽然一阵发慌。
他原本以为自己准备得足够充分,可此刻看着这么多竞争对手,才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书,指尖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少爷,您怎么了?”阿梁察觉到张生的异样,连忙问道。
张生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人好多。”
阿梁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张生发白的脸色,顿时明白了。
他拍了拍张生的肩膀:“少爷,您别紧张。那些人看着多,可论学问,谁也比不上您。咱们先找个地方歇会儿,我去给您找个歌女,弹唱两阙《山坡羊》,您听听歌,放松放松。”
张生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他确实需要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否则这心慌的感觉怕是要一直跟着自己。
阿梁转身去寻歌女,张生则独自站在江边,望着江水发呆。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张生下意识地转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姑娘——她穿着淡粉色的衣裙,身姿婀娜,乌黑的发丝被风吹起,轻轻拂过脸颊。姑娘的眉很淡,像远山含黛,唇很小,透着淡淡的粉色,眼神温柔得像江水,正望着远方的渡船出神。
张生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
他见过不少大家闺秀,可从未有一个人,能像眼前这位姑娘这样,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他忘了心慌,忘了紧张,甚至忘了周围的喧嚣,眼里只剩下那个粉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