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活寡我亲手抚养亡夫的唯一血脉京城人人赞我一句贞洁烈女。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江南的这个烟雨小镇我见到了我的‘亡夫’。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温和地笑着给他身边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细心地擦去嘴角的桂花糕碎屑。他的另一只手还牵着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那孩子的眉眼像极了我的念儿。
我立在街角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成了冰。
十年前镇国将军顾珩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皇帝亲笔写下“忠烈”二字我一身缟素在将军府守了整整十年。
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我每晚都抱着他的牌位入睡告诉我们的儿子念儿他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现在我的“英雄”我的“亡夫”却在这里成了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
他乡下的名字叫陆言。
我站得太久那一家三口……不是四口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顾珩……不那个叫陆言的男人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寸寸碎裂。
手中的油纸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桂花糕滚了一地。
他身边的女人关切地问：“夫君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是震惊是恐慌最后是无措的哀求。
他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了两个字。
“别动。”
2
别动？
他让我别动？
我看着他将吓坏了的妻儿护在身后那副保护者的姿态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口。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护着我的。
他说：“阿璃别怕万事有我。”
可如今他保护的是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而我成了那个需要被戒备的、会伤害到他们一家的“外人”。
我的心被这荒谬的一幕撕扯得鲜血淋漓。
十年我活成了京城里的一座贞节牌坊僵硬、冰冷没有一丝生气。我拒绝了所有人的同情和怜悯只为了守住他“镇国将军”的最后一份体面。
我告诉自己我的夫君是为了家国大义而死他是英雄。
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他没死。
他只是不想要我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十年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让他褪去了沙场的戾气多了几分文人的温润。
原来没有我的十年他过得很好。
好到儿女双全好到忘了北境冰冷的风也忘了京城里还有一个叫沈璃的傻子在年复一年地等着他归来。
“这位夫人您……认识我夫君？”他身边的女人苏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扶着腰有些警惕地看着我。
我该说什么？
说我认识？
我该怎么介绍我自己？
我是你夫君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与他拜过天地、饮过合卺酒的女人？我是那个在他“死”后为他守了十年活寡抚养他唯一血脉的蠢货？
顾珩终于找回了声音他对我也是对苏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不认识。许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便将我与他的十年情分抹得一干二净。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顾珩。”我轻轻地叫出这个名字这个在我心口温了十年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