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院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推开。
我爷回来了。
他背着两大捆干柴，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带着一身寒气。
看到灶房里的情形，尤其是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我爷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干啥的？”我爷嗓门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哪来的要饭花子？快出去！大过年的，别找不自在！”
说着，我爷放下柴捆，就要上前赶人。
老乞丐看到我爷，眼神复杂地闪动了一下，却没动。
“这位大哥，我……”他想解释。
“谁是你大哥！”
我爷不耐烦地打断他，伸手就去推搡，“赶紧走！再不走我拿棍子撵了！”
我奶这时回过神来，赶紧拉住我爷：“老头子，你先别急，他……他给了这个！”
她摊开手，露出那块金子。
我爷看到金子，也吃了一惊，狐疑地看看老乞丐，又看看我奶：“哪来的？”
“他给的，说要换咱这锅肉。”我奶压低声音，“还说这猪是来还债的，啥上辈子……”
我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是个耿直的庄稼人，最不信这些怪力乱神。
他一把夺过金子，掂了掂，又塞回老乞丐手里，语气更冲了：“拿走你的东西！
俺们庄稼人，不贪这不明不白的财！这肉是俺们过年吃的，不卖！你快走！”
老乞丐拿着被退回的金子，脸上掠过一丝焦急。
他看看我爷，又看看那口锅，嘴唇翕动，还想说什么。
但我爷已经不容分说，连推带搡，把他赶出了院门。
“砰”的一声，院门重重关上，插上了门闩。
门外，风声呜咽，似乎还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爷转过身，对着惊魂未定的我奶和我，粗声说：“别搭理这种疯子！准是骗术！指不定那金子是假的！快看看肉炖咋样了，别糊锅！”
我奶犹豫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又看了看锅里翻滚的猪头肉，最终还是拿起勺子，继续搅动。
但那股诱人的肉香，似乎掺进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我心里却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老乞丐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和他那句“你还是被杀了”，总在我脑子里打转。
这个年，好像从那一刻起，有点不一样了。
第二章 守夜惊魂
那天晚上，年夜饭摆上了桌。
猪头肉被切得薄薄的，码在盘子里，油光透亮，配上蒜泥酱油，是往年最受欢迎的一道菜。
可不知怎的，看着那盘肉，我总觉得有些别扭。
脑子里老是浮现老乞丐悲悯的眼神。
我爷倒了一大杯烧酒，夹起一大筷子肉塞进嘴里，嚼得啧啧有声：“香！真香！别想那要饭的胡话，吃！”
我奶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偶尔侧耳听听窗外的风声。
我也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肉炖得很烂，入口即化，味道确实鲜美。
但咽下去的时候，喉咙里却莫名有点堵得慌。
饭桌上的气氛，不如往年热闹。
守岁的时候，我靠着炕头，眼皮直打架。
我爷我奶在灯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声音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
不是风声，也不是老鼠跑动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