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不像是出自一个冷酷的“鬼帅”之手，倒像是一种……试探。或者说，一种邀请。
我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预感。
6
天狼河畔，两军对垒。
这是我与萧临渊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数十万大军，肃杀之气直冲云霄。北风卷着双方的帅旗，猎猎作响，如同两只巨大的、即将搏命的凶兽。
我骑在马上，手握着冰冷的“苍狼”剑，极力眺望着对岸。我想看看，那个将我逼入绝境的“白衣鬼帅”，究竟是何模样。
然后，我看见了他。
就在北燕那面绣着黑色雄鹰的帅旗下，一人一骑，缓缓而出。他果然穿着一袭白衣，在遍地铁甲的肃杀战场上，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的存在感。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鬼使神差地，催马上前了几步。身后的陈庆紧张地喊：“将军，危险！”
我没有理会。我的心脏在疯狂地擂动，一种足以将我毁灭的预感，紧紧地攫住了我。
对岸，那个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同样催马上前。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当他的容貌，终于在我眼前变得清晰时，我感觉全世界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了。
是他。
眉眼温润如画，神情悲悯如佛。
正是一年前，在谪仙山的暴雪中，为我披上白裘，为我弹奏古琴的那个白衣公子。
我的“白月光”。
我唯一的救赎。
此刻，他成了我最大的敌人。
轰——
我感觉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伪装，都在他望过来的那一刻，碎成了齑粉。
他的眼神，也同样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看着我脸上狰狞的伤疤，看着我一身戎装，看着我身后那面“慕”字大旗。我从他眼中，读懂了和我一样的痛苦和荒谬。
原来，他夜夜思念的红衣少女，成了他必须斩杀的敌军主帅。
原来，我夜夜思念的白衣公子，成了我必须战胜的亡国之敌。
命运，给我们开了一个多么残忍的玩笑。
我握着剑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军阵的，也不知道那天的对峙是如何结束的。我只记得，北风吹干了我眼角未来得及落下的泪，那滋味，比黄连还要苦涩。
77
我的心，彻底乱了。
从前，我的目标很明确：打败北燕，守住边疆，为兄长报仇，保住家族。可现在，这个目标，具象成了一张我无法面对的脸。
我开始在梦里，反复地回到那个雪夜。他递给我热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我的手背，那瞬间的温暖，在梦里被无限放大。可紧接着，画面就会变成战场，他的白衣被鲜血染红，他倒在我的剑下，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问我：“为什么？”
我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我的指挥，开始频繁地出错。一次，斥候来报，萧临渊的主力正在向东转移，我下意识地就判断这是佯攻，他真正的目标一定是西边的峡谷。
“将军，何以见得？”陈庆不解地问。
我说不出理由。我只是……“感觉”。我感觉，以他的“温柔”，他不会选择强攻地势险要的峡谷，那会让他的士兵付出惨重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