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风雪声渐渐小了,只剩下零星的雪粒从洞口飘落。
江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又被被冻醒了,其实也是被饿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身体像是被冻透了,又僵又冷。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猛地一惊,急忙转头看向旁边。
贺子安还躺在他旁边的枯草堆里。
身上紧紧裹着那件又硬又脏的破棉袄。
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眉头似乎不再像昨晚那样死死拧着。
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了不少。
额头摸起来,温度也降下去一些了。
江左长长松了口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
他不知道这世界的走向,贺子安为什么会成为反派他也也不清楚,但是目前来看这小孩还是挺可怜的。
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目光落在了贺子安那条露在外面的伤腿上。
伤口红肿得厉害,边缘有些发黑,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迹,看着就疼。
不处理绝对不行。
他又想起签到给的那根止血草。
上次放在外面他没动,这次直接给他用上!
签到!
他在脑子里默念。
【叮!签到成功。获得:干瘪野果x2。】
掌心多了两颗核桃大小、皱巴巴、表皮发青的果子。
江左随手把果子塞进怀里。
他立刻爬过去,从角落的瓦砾堆里翻出那根蔫巴巴、有些发黑的止血草。
还好还在。
他拿着止血草,凑近贺子安。
贺子安似乎察觉到动静,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
江左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碰他的伤腿。
“滚开。”
嘶哑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警告。
贺子安睁开了眼,寒潭似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江左伸过来的手。
江左动作一顿,但还是鼓起勇气,把那根止血草往前递了递:
“你腿伤得厉害…敷药…这个有用…”
贺子安的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破草,又落回他脸上,眼神里没有任何信任,只有疏离和戒备。
江左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但还是坚持举着草:
“真的…试试吧…总比烂掉好…”
僵持了几秒。
或许是伤腿的剧痛让贺子安妥协了,或许是他觉得江左捣鼓不出什么花样。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把头扭向一边,算是默许。
江左松了口气,赶紧跪坐在他伤腿边。
他小心地撕开贺子安破烂裤腿上粘着伤口的地方,尽量不碰到伤口。
伤处暴露出来,血肉模糊,边缘红肿发烫。
江左把那根蔫巴巴的止血草用力揉碎,挤出一点点苦涩的绿色汁液,小心地滴在伤口周围。
他不敢直接敷上去,怕感染。
做完这些,他又撕下自己衣服上稍微干净点的布条,松松垮垮地缠在伤口外面,勉强算是包扎。
贺子安全程闭着眼,一声不吭,只有在他碰触到伤口边缘时,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微微紧绷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依旧难熬。
签到的东西时好时坏。
有时是硬窝头,有时是几根野菜。
江左都会默默地分出一半,放在离贺子安不远的地方。
贺子安依旧沉默。
但他会拿走那些吃的。
江左给他放在旁边的用破瓦罐接的雪水,他也会喝。
他似乎默认了江左的存在,但依旧保持距离,从不主动开口。
贺子安靠着那根磨尖的木棍当拐杖,拖着伤腿,也能在破庙里艰难地移动了。
伤口在止血草的微弱作用下,红肿似乎消退了一丝丝,但依旧狰狞。
外出觅食的任务,主要还是落在江左身上。
这天下午,天气稍微好了一点。
江左饿得心慌。
签到只给了两片枯树叶!系统越来越过分了,就算是纯牛马吃两片树叶子也会饿死的啊!
无法,江左决定还是出去碰碰运气吧。
他在破庙附近转悠着。
雪地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在一片枯树林的边缘,他发现了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上面挂着一些红艳艳的果子!
看起来有点像小山楂,比签到给的那种干瘪果子饱满多了。
江左眼睛一亮!
吃的!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地避开灌木上的尖刺,摘了几颗颜色最红艳的果子。
他饿极了,看着果子饱满诱人的样子,实在忍不住。
他拿起一颗,在自己破衣服上蹭了蹭,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果肉很厚,汁水也挺多,带着一点酸甜味。
好像能吃?
江左心头一喜,又咬了一大口。
嚼了几下咽下去。
嗯,还行!
他放下心来,开始采摘更多红果子,小心地兜在自己的破衣服下摆里。
摘了小半兜,江左准备回去了。
刚往回走了几步…
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江左眼前开始发黑!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
“呃…” 江左闷哼一声,捂着肚子直接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手里的果子撒了一地。
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肚子里的绞痛一阵猛过一阵,喉咙也开始发紧,恶心感直冲上来。
有毒啊!!!
江左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他拼命想喊,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只想吐。
完了…要交代在这了…
他绝望地蜷缩在雪地里,意识一点点模糊。
就在他快要彻底陷入黑暗时。
一个冰冷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在头顶响起:
“喂!”
江左艰难地掀开眼皮。
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挡在刺眼的白光前。
是贺子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拄着那根尖头木棍,拖着伤腿走了过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紧紧皱着。
“蠢货!”贺子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冰冷和嫌弃。
他弯下腰,动作有些僵硬和笨拙,一把抓住了江左一只胳膊。
江左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了起来!
贺子安把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瘦削但异常有力的肩膀上。
他一手拄着木棍,几乎是半背半拖地把江左往回弄。
每一步都极其艰难,伤腿承受着额外的重量。
江左几乎是被他拖着走,脚下的雪被拖出深深的痕迹。
贺子安紧抿着嘴唇,脸色因为用力而涨红,额头上细密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
他没再看江左,也没说一个字,只是咬紧牙关,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又无比坚定地把死沉死沉的江左往破庙的方向拖拽。
回到破庙里,贺子安几乎是直接把江左扔在了枯草堆上。
江左蜷缩着,疼得直哼哼,喉咙里发出干呕的声音。
贺子安大口喘着气,靠墙歇了几秒,拄着木棍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他目光扫过角落那个破瓦罐。
他走过去,抓起瓦罐,从里面捞起一团冰冷的、半融的雪块。
回到江左身边,蹲下。
动作粗鲁地捏开江左的嘴!
直接把那团冰冷的雪狠狠塞了进去!
然后用手指死命地往江左喉咙深处抠!
“呕——!!!”
强烈的异物感和冰冷刺激让江左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呕吐起来!
之前吃下的红果子混着酸水,全吐在了雪地上。
贺子安面无表情,毫不手软,继续往他嘴里塞雪块,继续抠他喉咙!
“呕…咳咳…呕…”
江左吐得昏天黑地,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胃里翻江倒海。
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只剩下痛苦的干呕。
贺子安这才停手,把沾满秽物的手在雪地上擦了擦。
他丢开江左,自己靠着墙坐下,拄着那根沾了雪的尖头木棍,胸膛剧烈起伏着。
吐过之后,江左感觉那股强烈的绞痛感减弱了很多。
虽然浑身还是虚脱无力,像被掏空了,但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他躺在枯草堆里喘着粗气,艰难地转动眼珠。
贺子安就靠在离他不远的墙边。
拄着那根当作拐杖的尖头木棍。
他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颗东西。
那是一颗红艳艳的野果。
正是江左刚才在外面摘的那种毒果子!
果子被他咬了一小口。
他似乎在仔细咀嚼,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皱着眉,把啃了一小口的果子丢到墙角。
显然,他也尝出了不对劲。
江左看着他丢掉的果子,再看看这一地狼藉,心头滋味复杂。
风雪破庙里一片死寂。
只有两人粗重或虚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