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头，云烟找了条干净的毛巾，三两下将湿湿的头发擦了个半干，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洗。
衣柜里原主的衣服，大都是旧的，穿的久了，里头的棉花结成一坨一坨的，压根不保暖。
云烟蹲在地上，洗着洗着，不由替原主心酸。
看来不管是哪个年代，这女人啊，到底还是要靠自己，唯一能靠住的，也只有自己。
嫁个当兵的男人又怎么样，连妻子的冷暖都体恤不到。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客厅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穿着军大衣的顾凛走了进来，浑身带着寒意，肩头是还未来的及融化的碎雪。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蹲着的云烟掀起眼皮瞥了一眼他，没说话，继续低头洗大盆里的衣裳。
“你的头发——”
顾凛对上她平静，没有一丝起伏波澜的眼神，微愣了一瞬，随后才注意到她的头发。
她不是向来宝贵她的头发，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剪短了？
他心里疑惑。
不过，头发剪短了，她整个人倒是看着清爽了不少。
云烟淡声，“怎么？我头发不能剪？”
顾凛薄唇微动，干巴巴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头发，自然她自己做主。
他只是惊讶而已。
云烟没再接话，腮帮子一鼓，开始用力拧洗干净的衣服。
顾凛有眼力见的想上前帮忙，却被她给避开了。
他看着自己伸出去扑空了的那只手，默默的收回去了。
他就知道，因为工作的事，她生气了。
她脾气向来如此，一有不顺她心的事，就要发火。
“家里有梳下来攒的头发吗？”
将湿衣服挂在客厅正中央的火炉旁边，云烟随口问。
顾凛不解，“没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寸头短发，哪有什么攒的头发。
大嫂搬来也没多少日子，更加不可能攒梳下来的头发了。
云烟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我衣柜里的袄子都旧了，棉花团在一起不暖和。”
“我打算去把头发卖了，换点钱去买袄子穿，这大冬天的，总不能被活活冻死。”
她承认，自己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就不信，一个大男人在听到自己媳妇没衣服穿，要靠卖头发换新衣裳，他能不臊的慌。
云烟心想。
果然，如她所料，顾凛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冷声道：
“云烟，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嫁给我，我什么时候少你的吃穿了。”
说这话故意膈应人做什么。
“说我胡说，那你倒是去衣柜里看看我衣服啊，顾排长，人啊，不能总是想当然。”
云烟语气悠悠，带着嘲讽。
顾凛神色紧绷，将手里的包袱往云烟怀里一怼，“这是送你的新棉袄，你前阵子非闹着要买的那件。”
工作介绍给大嫂了，他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的，这才出去买了这件袄子来。
算是给云烟的补偿，哄她高兴，让她别因为工作，跟他置气。
话说完，他抬脚就往他们两口子住的屋走去。
云烟低头瞥了一眼怀里的包袱，随手放在了沙发上，脚步跟上顾凛。
相比于这件新棉袄，她更想欣赏一下，他在看过自己妻子的旧衣服后脸上的精彩表情。
衣柜前，顾凛的高大身影站定，修长的手指用力一拉，衣柜门就开了。
他凌厉的视线扫过云烟挂着的棉袄，手挨个摸了过去。
浑身一震。
这——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身体懒散靠着门框的云烟，“我这几年寄回去的津贴呢？你怎么不知道该自己买新衣服？”
怪不得她一出门就冻的直打哆嗦，脸色发青。
他还以为是胖人不抗冻，让她多套几件衣裳在身上。
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一些，同时对她也有些埋怨，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没衣服穿不知道早点说。
“呵！”
云烟轻笑一声，“津贴？”
她耸耸肩，“我反正是没见着，要不你写信回去，问问你爸妈？”
顾凛：“……”
所以，自己这些年寄给云烟的钱，全在他爸妈手里，云烟没拿到一分？
他唇角紧抿着，扶着衣柜的手指节泛白。
云烟没说话，肉乎乎的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这些钱你拿着！需要什么买什么，不用省着花。”
沉默片刻，顾凛从军大衣里侧的口袋里拿出来八十块钱，“尤其衣服，多买几件。”
这大冬天的，时不时下雪，冷的要命，她身上穿这些旧衣服怎么能成。
“下个月我津贴发了，再给你一些，你到时候再去买一些回来。”
“好！”
云烟倒是也不客气，一把从他手里拿走了钱，动作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没离婚之前，她现在是原主，原主男人的钱她帮着花一点儿，不过分吧。
顾凛剑眉微蹙，想到刚刚在外面她说的话，不由加重语气：“不许去拿头发换衣裳。”
说出去不够丢人的。
云烟笑了笑，“成，不去用头发换衣裳了。”
她又不是傻，现在有钱了，还拿头发去换什么衣服。
把头发卖掉，钱自己揣兜里不好嘛。
顾凛见她听话，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忽的，外面响起肖明月的声音。
“阿凛？你回来了吗？”
云烟，顾凛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
沙发边，肖明月手里抱着一件崭新的亮绿色碎花棉袄，小脸上布满了喜悦。
看到云烟跟顾凛从屋里出来，她脸上的笑容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常，高兴的道：
“阿凛，我工作的事麻烦你了，应该是我买礼物送你跟弟妹，没想到却被你抢了先。”
“谢谢你为庆祝我工作定下，送我新棉袄。”
“这个颜色，我很喜欢，虽然有些大，但冬天的衣服，要大下面才能多套进去衣服，你考虑的真是太周到了。”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顾凛脸上尴尬，不自然的表情。
云烟本来还想故意恶心恶心肖明月，一看那棉袄的花色，瞬间没了任何念头。
这么丑的衣裳，配你正正好，拿走吧，拿走吧。
自己有顾凛给的钱，去买更顺眼的，这闪瞎人眼的绿，自己无福消受。
“大嫂~”
顾凛唤了一声，神色复杂，眼角的余光瞥向一旁的云烟。
这是自己买给云烟的，没想到大嫂会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