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怎么回事?”
裴久熙眉头微蹙,迈步走进房间,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时星念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着镜中自己微微泛红的眼眶,凌乱的发丝,以及唇上那几乎看不见,却依旧残留着灼痛感的痕迹。
沉默了片刻,才扯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
刚刚盛廷眼中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痛楚与疯狂,像一根针,扎得她心口隐隐作痛。
“抱歉,久熙,这次,可能会有点麻烦了。”
裴久熙的眼神沉了下来:“因为盛廷?”
“嗯。”
“不是说不熟?”
时星念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太子爷……这么记仇。”
她不懂。
盛廷为什么那么恨她。
她不过就是他大学时数也数不清的女朋友之一。
“等回去再说吧。”时星念摇了摇头,强行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眼下的场合,显然不适合复盘那段荒唐的过去。
宴会散场时,夜色已深。
盛家老宅门口,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在台阶下。
裴久熙为时星念拉开车门,护着她坐了进去。
不远处的廊柱阴影下,盛廷靠在冰冷的石柱旁,指间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明灭。
他眯着眼,满身阴郁地看着那辆车缓缓离去。
刚收回视线,转身就看见了不远处同样伫立在夜色中,神色晦暗的男人。
盛廷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怎么?你妹妹订婚,没给你发请柬?”
江砚清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金丝眼镜后的眸色深沉难辨。
“盛廷,这是我们江家的家事。”
“呵,家事?”盛廷笑里淬冰,“人家现在姓时,不姓江。”
江砚清的下颌线瞬间绷紧,但他没再接话,只是深深地看了盛廷一眼,转身沉默地上了江家的车。
见他一脸晦涩,盛廷忽然就爽了一点。
江砚清这狗东西,也他妈有今天!
他狠狠吸了口手里的烟,然后随手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了。
……
京北,顶级的私人会所“昆仑境”。
包厢里光影迷离,音乐震耳欲聋。
但当盛廷推门进来时,沙发上几个正在说笑的男人还是瞬间安静了下来。
“廷哥?”
说话的是京城许家的小公子许少泽,他诧异地坐直了身体,“今儿不是老爷子大寿吗?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盛廷没说话,径直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
“这是又跑来睡觉?”温亦寒看着盛廷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皱了皱眉。
他是这家会所的老板,也是盛廷的发小。
盛廷近几年失眠严重,常常只能依靠药物或者在嘈杂的地方才能勉强睡一会儿。
“我……我听说……”许少泽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八卦的本性,“只是听说啊,江、江星念回来了。”
“嘶——”
包厢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江星念”这个名字,是他们这群人里长达五年的禁忌。
许少泽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道:“还……还带了个未婚夫回来,港城裴家的。”
“砰!”
盛廷手中的酒杯被重重地砸在吧台上,琥珀色的酒液溅得到处都是。
整个包厢鸦雀无声,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温亦寒看着他眼底的猩红,终是鼓起勇气道:“阿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既然她都有未婚夫了,你……”
盛廷冷笑:“未婚夫?就是已婚夫又怎么样?”
“总不能……知三当三吧?”温亦寒艰难地劝道。
“三?”听到这个字,盛廷缓缓抬起眼,声音嘶哑,“我他妈没同意过分手,就没有分手!老子没分手,那个野男人才是三!”
包厢内的空气一秒凝固。
所有人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温亦寒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任何一个字。
他太了解盛廷了,现在这种状态,任何劝说都是火上浇油。
盛廷忽然嗤嗤笑了起来,“我他妈满世界找她!她倒好,一声不吭地消失,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就有了别的男人!凭什么?”
他一拳砸在吧台上,坚硬的大理石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也震得众人心头一颤。
“她把我当什么了?一条随意玩弄的狗吗?!”
没有人敢接话。
盛廷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五年……
他找了她五年。
从一开始的心乱如麻到后来的心死如灰。
他哭过,恨过,后来终于疯了。
江砚清回国后,他就知道了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
他没放弃过找她,他想找到她,然后告诉她,有他在,不用怕什么江家。
可是他却不懂,既然她可以挽着裴久熙的手回来,那为什么当初不能相信,他也可以为她挡风遮雨?
还是说,他盛廷当初在她眼里,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
“廷哥,”一直沉默的顾淮终于开了口,“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裴家在港城的根基很深,你如果动了裴久熙,事情会很麻烦。”
作为盛氏集团首席的外部法律顾问,更是盛廷最信任的“法律军师”,此刻,他必须用最理性的声音,将盛廷从失控的边缘拉回来。
“麻烦?”盛廷冷哼一声,“我盛廷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顾淮还想说什么,盛廷却已经不想再听。
他直接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找了个角落蒙上了头。
脑海里,她和裴久熙并肩站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模样,不断地冲刷着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