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京北深夜的街道上。
车厢内安静得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时星念靠着车窗,那些光怪陆离的色彩映在她漂亮的瞳孔里,却照不进她眼底的半分情绪。
她的指尖冰凉,后背至今还能感受到抵在梳妆台上的冷意,而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被粗暴掠夺过,带着血腥味的灼热触感。
“阿念,”裴久熙温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现在可以说了吗?”
时星念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纯粹的关心,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
她沉默了片刻,却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其实,盛廷......大学的时候和我谈过半年。”
裴久熙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利用了他,然后把他甩了。”
时星念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裴久熙不解:“是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误会,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用他做挡箭牌,然后甩了他。”
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和江家的事,你不都知道吗?”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裴久熙却能想象到,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在面对那样的困境时,是何等的无助与绝望。
时星念唇边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没有人愿意救我,包括我母亲,所以我只能自救。”
“我决定偷偷跑出国,但要一个缜密的计划,我不能盲目地跑,然后在外落魄地飘零。这需要时间,而我需要一个庇护,一个能让我的继父暂时不敢动我的人。而盛廷,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京圈太子爷,盛家唯一的继承人,家世显赫,行事乖张,无人敢惹。
“那时候的盛廷,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是京大出了名的浪子,换女伴的速度堪比换衣服。只要长得好看的女孩子,都可以排队做他的女朋友。
所以我主动去找了他,成为他的女朋友,也成功拖延了半年的时间。
等准备好一切……就一走了之。”
她说到这里,声音顿住了,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一开始,她本来打算和盛廷摊牌,好好的分手。
可那天她在会所的包厢外看见了自己的舍友林梓,正俏脸通红,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而盛廷正似笑非笑地拿出微信二维码,让她扫。
脸上的表情和当初说同意让她做女朋友时,一模一样。
当时她想,反正也是打算去分手的。
为了不让大家面对面难看,就不说再见了。
“你就真的直接走了?”裴久熙问。
“嗯。”
“阿念,”裴久熙叹了口气,“那你呢?就一点都没喜欢过他?”
时星念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一点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呢?
盛廷那样的人……是很容易让人喜欢的吧。
他张扬,桀骜,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烈火,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个传闻里从不走心的浪子,在和她交往的第一天,就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主权。
他把微信名改成和她一样的情侣名,手机桌面是她的随手抓拍,朋友圈里更是铺天盖地全是关于她的话题。
他会凌晨三点起床,带她去郊外看一场盛大的日出,也会在深夜的篮球场上,把外套扔给她,然后一次次为她表演最帅的灌篮。
他身上有种蛮不讲理的少年气,和一种近乎天真的赤诚。
可是这种热烈能持续多久呢?
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一个浪子?
连生下自己的妈妈都靠不住,难道去靠一个花花公子?
“阿念?”
裴久熙见她发呆,出声提醒。
“抱歉,久熙,”时星念回神,带着愧疚地看他,“是我考虑不周,现在把他牵扯了进来,恐怕会给我们的发展带来不小的阻碍。”
“说什么傻话。”裴久熙的眼神温和而坚定,“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盛廷在京北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这几年,盛世集团在他的带领下,行事风格愈发狠辣果决。我们这次来京北,业务上和他大概会有不少交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时星念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时星念深吸一口气,眼底的迷茫和脆弱被收敛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会让他毁了我们的事业。”
裴久熙看着她眼中重燃的斗志,欣慰地笑了笑。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时星念,无论遇到多大的困境,永远都不会被打倒。
“好。”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予无声的安慰,“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呢。”
“嗯。”
见她把视线转到了窗外,裴久熙也识趣地不再多言。
时星念一回酒店房间,就将自己扔进了柔软的大床上。
宴会的喧嚣与重逢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盛廷那双暗沉如夜的眼睛,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翻了个身,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柔软的被子里,试图用物理上的隔绝来驱散脑中的画面。
终于......意识开始在清醒与昏沉的边缘反复拉扯。
身体仿佛在不断下坠,坠入一片没有尽头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