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铁锈城,垃圾坟场,坠落的深坑……还有那些可能存在的、来自遥远城区的监视者!

他迅速冷静下来,警惕地环顾四周。祭坛空间依旧寂静无声,只有石柱上流淌的光纹散发着恒定的微光。空气里弥漫着古老尘埃和石质的冷冽气息,之前坠落的入口方向一片黑暗,听不到任何钢牙鼠的动静。

暂时安全。

他走到祭坛边,伸出手,抚摸着那冰冷的暗金色石材。触感厚重而沧桑,仿佛能触摸到流淌的时光。这里的一切,都指向一个超越了他过往认知的古老传承——归虚山。

“归虚源壁……混沌归元经……源初界……” 他低声自语,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

意识再次沉入体内。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了那片悬浮于虚无之中的源初界雏形。灰蒙蒙的混沌迷雾如同永恒的边界,守护(或者说隔绝)着中心那片小小的净土。田地里,那只白色的哼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停下了在田垄边嗅来嗅去的动作,抬起小脑袋,朝着他意识的方向欢快地“哼唧”了两声,然后继续低头,用小蹄子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一株刚刚冒出土的、嫩芽呈现出奇异淡金色的灵植幼苗。

陈默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很细微,却真实地发生了。这小东西……或许真是他在这条莫测道途上,第一个……伙伴?

他收回意识,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祭坛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归虚山的信息只提及传承与道途,对这座传承空间本身却只字未提。这里是否还有其他东西?出口又在哪里?

他绕着祭坛仔细探查,手指拂过冰冷的石面,感知着其上的纹路。没有机关,没有暗格,也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的提示。石柱上的光纹虽然玄奥,但似乎只是维持着某种力场,并无交互的可能。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祭坛后方,那片最深邃的阴影里。那里,石壁似乎与别处有些不同。他谨慎地靠近。

靠近了才发现,那并非石壁,而是一道极其隐蔽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拱形门户轮廓!门户紧闭着,材质与祭坛和石柱相同,都是那种温润的暗金色石材,上面同样刻满了流动的光纹,只是更加密集复杂。

陈默伸出手,尝试着推动。

纹丝不动。

他凝聚起体内那丝微弱的灵能,小心翼翼地探向石门。灵能触碰到石门的瞬间,石门上那些密集的光纹骤然亮起!一股温和却无比坚韧的力量瞬间将他的灵能推开,同时,一个极其简短的信息碎片直接传递到他的意识中:

【力不足,道未启。归墟之路,非此门可通。】

信息一闪而逝,石门上的光纹随即暗淡下去,恢复如初。

陈默收回手,眉头紧锁。“力不足,道未启……” 看来,这扇门并非现在的他能够开启的通道。那么,唯一的出口,只剩下他坠落下来的那个地方了。

他抬起头,望向头顶那片深邃的黑暗。坠落的通道……钢牙鼠……还有铁锈城冰冷残酷的现实。

该回去了。

回到那片垃圾场,回到那带着金属腐烂恶臭的空气里。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彻底剥夺一切、只能在贫民窟腐烂等死的废物。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体内新生的力量,以及胸膛深处那片连接着混沌迷雾与田园净土的源初界。目光扫过石门,扫过空旷的祭坛空间,最后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投向铁锈城那污浊的天空。

意识沉入源初界,落在那片小小的田埂上。

白色的小兽哼哼似乎刚刚给那株淡金色的幼苗浇了点清澈的湖水,正满足地坐在田边,用小蹄子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看到陈默的意识虚影再次凝聚,它立刻高兴地“哼唧”一声,蹦跳着凑了过来。

陈默的意念虚影缓缓蹲下,无形的“手”再次拂过哼哼头顶那温润如玉的白色绒毛。这一次,他的意念中,少了最初的茫然和荒谬,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

“哼唧,”他无声地传递着意念,目光仿佛穿透了源初界的边界,看到了那个腐朽、压抑、将他无情抛弃的世界,“这肮脏的铁锈城……这吃人的末世……”

他的意念停顿了一下,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拂过绒毛的意念,带着一种冷彻骨髓、却又被新生的火焰点燃的决绝。

“该翻过来了。”

哼哼仰着小脑袋,乌黑纯净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不太理解主人意念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但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决心,那股如同沉寂火山即将喷发的力量。它用小脑袋更用力地蹭了蹭那无形的意念手掌,喉咙里发出坚定的、支持般的低哼:

“哼唧!”

同一时刻,铁锈城,垃圾坟场边缘地带。

一座由废弃集装箱和锈蚀钢板搭建而成的简陋瞭望塔上。两个穿着灰色合成纤维制服、佩戴着统一制式能量短棍的男人,正百无聊赖地盯着远处起伏的垃圾山轮廓。他们制服胸口,绣着一个由齿轮和荆棘缠绕组成的徽记——铁锈城“清道夫”组织的标志。名义上负责垃圾处理和治安维持,实则是城区财阀安插在底层、监控贫民窟的眼睛和打手。

其中一个瘦高个,正叼着一根劣质合成烟卷,吞云吐雾,抱怨着:“妈的,这鬼地方,连空气都带着一股烂铁锈味儿,吸多了折寿!真晦气,被派来盯那个废物点心……”

他口中的“废物点心”,正是被丢到铁锈城的陈默。他们接到的命令很简单:确保目标活着待在铁锈城贫民窟范围内,定期上报其行踪,禁止其离开或接触可疑人员。一个失去力量、连饭都吃不饱的废人,在他们看来,这任务轻松又无聊。

另一个矮壮些的男人,正摆弄着一个巴掌大小、屏幕闪烁着不稳定雪花的简陋信号接收器,接口处还裸露着几根电线。他头也不抬地回道:“少抱怨两句吧。上面让盯着就盯着,就当出来放风了。那小子前几天不还在西边垃圾堆里刨食吗?跟条野狗似的,翻不出浪花。”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信号接收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高频率的“滋啦”噪音!屏幕上代表目标生命体征和位置的微弱光点,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彻底消失!变成了一片毫无反应的灰色!

矮壮男人一愣,用力拍了拍接收器外壳:“操!又他妈接触不良了?这破玩意儿!” 他拧着旋钮,检查着裸露的电线接头。

瘦高个也凑过来看:“怎么了?信号丢了?”

“嗯,光点没了,估计是这破机器又……” 矮壮男人不耐烦地说着,手指在接收器侧面的一个隐蔽凹槽里按了一下,那是直接连通上级监控中心的紧急通讯按钮。按照流程,信号异常必须立刻上报。

然而,就在他按下按钮,等待通讯接通的短暂几秒内——

他手腕上佩戴的、一个如同厚重电子表般的加密通讯器,屏幕毫无征兆地亮起!不是请求通讯的提示,而是直接跳出了一行极其简短、冰冷、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猩红色文字:

【目标‘陈默’监控等级下调至最低(Lv.0)。】

【即刻撤离。】

【重复:即刻撤离。无需再报。】

【——权限:深蓝之眼】

文字只停留了不到三秒,便自动消失。通讯器屏幕恢复了一片死寂的黑色。

瘦高个和矮壮男人同时僵住,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深……深蓝之眼?”瘦高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嘴里的劣质烟卷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在铁锈城“清道夫”内部,这是一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最高权限代号,据说直接来自遥远中心城区、那些能轻易决定他们生死的庞然大物。

“Lv.0……最低?撤离?”矮壮男人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信号接收器屏幕,又看看同伴手腕上已经恢复沉寂的通讯器,一股冰冷的荒谬感直冲头顶。那个被他们像野狗一样盯着的废物……怎么突然就惊动了“深蓝之眼”?而且命令是如此的突兀和决绝,直接抹除了所有监控价值?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不安。但“深蓝之眼”的命令高于一切。没有犹豫,没有质疑。

“撤!快走!”矮壮男人一把抓起信号接收器,毫不犹豫地转身,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仓皇,沿着瞭望塔锈迹斑斑的梯子迅速爬了下去。

瘦高个也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跟上,连掉在地上的烟头都顾不上了。灰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垃圾山起伏的阴影和弥漫的锈色雾气中。

瞭望塔上,只剩下那半截劣质烟头,还在顽强地燃烧着微弱的红光,映照着下方无边无际、死气沉沉的金属坟场。铁锈城污浊的风呜咽着吹过,卷起铁灰色的尘埃,很快便将那点微光彻底吞没。

遥远的、不知跨越了多少个城区和能量屏障的某处。

一座无法用物理维度准确描述的“建筑”深处。空间在这里呈现出一种非欧几何的扭曲态,无数流动的数据洪流如同璀璨的星河,在无形的力场管道中奔涌不息。巨大的、半透明的菱形信息面板悬浮在虚空中,其中一块面板上,原本稳定闪烁的、代表“铁锈城-目标陈默”的幽蓝色光点,在几分钟前极其突兀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难以解析的混沌能量脉冲后,彻底变成了无法追踪的灰色。

面板前,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幽蓝色能量勾勒出的一个人形轮廓。轮廓的“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蓝。它静静地“注视”着那片代表失联的灰色区域。

【目标个体‘陈默’……底层能量特征……消失?】一个冰冷的、毫无情绪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在能量场中直接响起,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疑惑?【非空间屏蔽,非生命终结……更似……本质层面的跃迁?覆盖?无法解析。超出当前数据库模型。】

幽蓝色的能量轮廓沉默着。它缓缓抬起由光流构成的“手臂”,指尖轻轻点向那片灰色区域。无数细微的数据流如同触须般探出,试图重新捕捉哪怕一丝残留的信号。

徒劳。

那片灰色区域如同宇宙中绝对的虚无,拒绝一切探查。

【监控序列:铁锈城-陈默。】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明确的指令。【状态更新:目标存在性存疑。能量特征湮灭。威胁等级重估……未知。】

【建议:启动‘深蓝之眼’协议,撤销常规监控节点,提升信息收集权限至‘静默之网’层级。】

【指令确认:执行。监控节点撤离指令已发出。】

幽蓝轮廓的指尖离开了信息面板。那片代表陈默的灰色区域,在浩瀚的数据星河中显得微不足道,却又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更高维度的信息海洋里,激起了第一圈无人知晓的涟漪。

它静静地悬浮着,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数据壁垒,投向了一个超越物理距离的方向。那个方向,隐约指向了铁锈城,指向了地下那座古老的祭坛。

无声的注视,如同亘古的星光,冰冷而遥远。

祭坛空间内,陈默对此毫无所觉。

他正站在那扇无法开启的石门前,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地方。祭坛依旧古朴厚重,石柱上的光纹恒久流淌。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石质的冷冽。

该离开了。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头顶那片深邃的黑暗——他坠落下来的通道。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古老尘埃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胸腹间源初界的雏形微微震动,仿佛在回应。

陈默开始攀爬。

坠落的通道并非垂直,而是由巨大的、断裂扭曲的金属构件和破碎的岩石相互堆叠挤压而成,形成了一个陡峭、复杂而极不稳定的斜坡。嶙峋的锐利边缘如同怪物的獠牙,随时可能松动坍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和潮湿的土腥气。

他手脚并用,动作却出乎意料地敏捷和稳健。归虚源壁重塑后的身体展现出了惊人的协调性与力量。每一次抓握凸起的冰冷金属或湿滑的岩石,每一次蹬踏借力,都精准而有力。体内那丝微弱的灵能气感,虽然无法外放形成实质的帮助,却让他对身体的控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入微境界,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块肌肉的发力,每一次重心的微妙调整。

即便如此,攀爬依旧艰难。高度远超他的预估。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破烂的衣衫,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泥污的痕迹。胸腹间,那个化为源初界雏形的地方,随着体力的消耗,隐隐传来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仿佛其中蕴藏的能量在缓慢地滋养着他的躯体,驱散着疲惫。

不知攀爬了多久,久到手臂开始酸麻,呼吸也变得粗重。上方,终于透下了一丝极其微弱、带着铁锈城特有污浊感的光线!

出口近了!

陈默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当他最终扒住通道边缘一块相对稳固的、布满红褐色铁锈的巨大齿轮边缘,用力将身体撑上去时,铁锈城那熟悉的、带着浓烈金属腐烂恶臭的空气,瞬间将他包围。

他回到了垃圾坟场的表面。依旧是堆积如山的废弃金属,灰蒙蒙的压抑天空。时间似乎并未过去太久,远处还能隐约听到钢牙鼠群躁动不安的嘶鸣,但比起他坠入前,似乎稀疏了许多。

他伏在冰冷的金属垃圾堆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附近没有鼠群或其他威胁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劫后余生,加上体内新生的力量,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远处垃圾山边缘,那座熟悉的、由集装箱改造的“清道夫”瞭望塔上,似乎有些异样。

他眯起眼,凝聚目力望去。

两个穿着灰色制服的身影,正以一种近乎仓皇的速度,沿着瞭望塔的梯子快速爬下。动作没有丝毫平日的散漫和拖沓,反而透着一股……急于逃离的意味?他们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例行公事地朝垃圾场深处张望几眼,就头也不回地朝着铁锈城贫民窟的方向,快速消失在堆积如山的金属废墟阴影中。

撤离了?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随即涌起一股冰冷的警觉。他非常清楚那些“清道夫”的任务是什么——像鬣狗一样盯着他,确保他这个“废物”不会消失或者惹出麻烦。他们的突然撤离,绝不寻常!

是发现他坠入深坑,判定他必死无疑?还是……他体内源初界的形成,归虚源壁的力量,在刚才那一刻,引发了某种超越铁锈城层次的、他无法理解的波动?被更高层面的存在察觉到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绝非好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的疲惫在源初界那奇异温热感的滋养下,正在快速消退。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到贫民窟那个勉强能称之为“窝”的地方。无论监视是否撤离,铁锈城本身,依旧危机四伏。

陈默如同幽灵般在巨大的金属垃圾山阴影中穿行。他刻意避开了之前被鼠群追赶的路径,选择了一条更加隐蔽、也更加崎岖难行的路线。新生的力量让他步履轻捷,对危险的直觉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他敏锐地感知着空气中细微的震动和气味的变化,提前规避了几处可能存在钢牙鼠群或拾荒者冲突的区域。

当他终于回到贫民窟边缘,那座用废弃隔热板和锈蚀铁皮勉强拼凑成的“窝棚”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铁锈城没有真正的夜晚,只有天空那块肮脏的“铁皮”变得更加昏暗,城市深处那些巨大的、燃烧着劣质能源的熔炉发出的暗红光芒,将贫民窟映照得如同鬼蜮。

他像往常一样,警惕地观察了窝棚周围,确认没有异常,才如同泥鳅般无声地滑入低矮的入口。

窝棚内狭小、低矮,空气中混杂着霉味、汗臭和金属锈蚀的味道。角落里堆着些捡来的破烂,一张用废弃缓冲材料铺成的“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陈默没有点灯——贫民窟的夜晚,任何光源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背靠着冰冷的铁皮墙,缓缓滑坐在地上。

黑暗中,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身体虽然疲惫,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和亢奋。

意识再次沉入那片位于胸腹深处的神秘空间——源初界。

灰蒙蒙的混沌雾气依旧是永恒的背景。小小的净土安然无恙。湖水在无形的微风中泛起极其细微的涟漪。田地里,那几株奇特的灵植幼苗似乎比之前精神了一点。而那只白色的、像小猪一样的哼哼……

陈默的意念刚刚凝聚在田埂上,就看到了它。

小家伙正蜷缩在田边,挨着一株叶片呈现出淡金色纹路的幼苗,似乎睡着了。它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发出细微而均匀的鼾声:“呼…哼…呼唧…”

在它旁边,靠近田垄边缘的湿润黑土上,几片小小的、嫩生生的绿叶拱了出来。那叶片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的翠绿色,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叶脉清晰可见,散发着一种微弱却异常清新、令人精神一振的气息。这气息与哼哼身上那种纯净的土行灵气不同,更偏向于一种……滋养神魂的清凉感?

这是它种出来的?陈默的意念扫过那几片新芽。玉简信息中提到,源初界内灵植灵兽皆为“道途资粮”。这几片新芽,就是他的第一份“资粮”?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应到了陈默意念的“注视”,睡梦中的哼哼小耳朵忽然动了动。它迷迷糊糊地睁开乌黑的大眼睛,看到陈默的意识虚影,立刻发出一声带着睡意的、软糯的哼唧:“哼唧~” 它用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旁边那株淡金色幼苗的茎秆,又伸出粉嫩的鼻子,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那几片新长出的嫩绿小芽,仿佛在向主人展示它的“劳动成果”。

陈默的意念虚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窝棚外,是铁锈城贫民窟永不停歇的、带着绝望和麻木的低沉噪音。窝棚内,是绝对的黑暗和挥之不去的金属锈腥味。

而在他意识的深处,在这片连接着混沌迷雾的小小净土上,一只懵懂的小兽,守着几株新生的嫩芽,对他发出依赖的哼唧。

荒诞。

温暖。

冰冷与火焰在他胸中交织。

他缓缓地、极其真实地抬起手——现实中那只布满薄茧、却已脱胎换骨的手。指尖在冰冷的铁皮墙上轻轻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黑暗中,陈默的目光穿透了窝棚简陋的铁皮,仿佛看到了那座将他打入深渊的学院,看到了剜走他龙巢、夺走他一切的冰冷面孔,看到了层层压榨、如同巨大锈蚀齿轮般碾碎无数人的财阀和官僚体系……最终,落回身边这片污浊的黑暗。

他张开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刚刚苏醒的凶兽般的嘶哑与冰冷,却又被源初界内那几片嫩芽的清新气息悄然抚平,化作一种淬火般的沉静:

“哼唧,”他低语,像是在呼唤源初界里那只小兽,又像是在对这腐朽的世界宣告,“我们……该掀翻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