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手机，点开陈晓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配图是他一贯的45度角仰望天空的忧郁自拍。
文案是：“灵魂被禁锢在钢筋水泥的牢笼里，渴望一场出走，去寻找遗失的自我，可家人和社会，是想象力唯一的敌人。”
多么诗意，多么令人心碎。
我笑了。
当着他们和中介的面，我平静地拨通一个电话。
“喂，你好，是猎头公司吗？我叫陈雅，我想应聘贵司正在招聘的，腾华投行的投资分析师岗位。”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
我弟陈晓也愣住了。
腾华投行，是他挂在嘴边，号称上班理想国的地方，上四休三，工资高，环境顶级且工作氛围轻松。
我看着他错愕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对，我确定，请尽快帮我安排面试。”
2.
挂掉电话，客厅里一时间变得安静了许多。
房产中介小李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妈最先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小雅，你疯了？你一个普通本科，去做什么投行？你是不是故意气你弟弟？”
“我没有气他。”我把手机收回口袋，“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
陈晓突然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陈雅，你？应聘腾华投行？”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知道腾华要什么人吗？你连最基本的金融模型都看不懂吧？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你也配？”
“配不配，试了才知道。”
“你就是嫉妒我！”他猛地止住笑，恶狠狠地盯着我，“你嫉妒我学历比你高，嫉妒爸妈更疼我！你见不得我好，所以要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来羞辱我！”
我爸皱着眉，语气里满是责备。
“小雅，你别胡闹了，赶紧给中介道个歉，让你弟弟安心。”
我懒得理会他们，只是转向中介小李。
“李先生，今天辛苦你白跑一趟了。这房子暂时不卖，你可以回去了。”
小李如蒙大赦，飞快地收拾好文件，逃也似的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我妈的哭声就响了起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女儿！非要逼死我们全家你才开心吗？”
她一边哭，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陈晓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庸人！蠢货！你这么想当牛马，你就滚去做吧！”
我爸扶着额头，长吁短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我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毫无波澜。
过去二十多年，这样“你得让着弟弟”的场景，我已经历了无数次。
小到一块糖，大到升学的选择。
只要陈晓想要，我就必须退让。
因为他是弟弟，他“心里苦”，他是全家的希望。
而我，只是一个姐姐，一个理所应当为他牺牲的附属品。
我真的累了。
我没有和他们争吵，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修改简历，我翻出大学时辅修金融拿下的CFA证书，以及过去几年偷偷跟做的几个模拟盘项目报告。
当然，这些我的爸妈从来都不知道，也不关心，他们只会关心我大学上完找到个体面的工作，然后赶紧相亲嫁人，好拿到一笔天价彩礼给弟弟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