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我心脏骤停的是,厅堂里并非空无一人。两侧,影影绰绰,站着“人”!他们穿着早已褪色破烂、式样古怪的袍服,脸孔僵硬木然,毫无生气,皮肤是一种死尸般的青灰。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捧着残缺的烛台、或是破损的玉如意……分明是一群早已僵死的纸扎人偶!被不知名的力量驱动着,维持着这场恐怖仪式的陪衬。
“时辰到了。”
一个干涩嘶哑的声音突兀响起,像生锈的锯子在拉扯木头。
我猛地扭头。阴影里,走出来一个身着青灰色道袍的老者。他身形枯槁,脸颊深陷,只有那双眼睛,浑浊发黄的眼珠里,跳动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贪婪,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他手中,正捧着那件血一样红的嫁衣。
“自己换上,莫耽误吉时,惹得尊主不快!”道士的声音带着不容违逆的胁迫。
“放屁!什么尊主!谁爱穿谁穿!放我出去!”我嘶吼着往后缩,后背撞上一个冰冷僵硬的躯体——是一个捧着烛台的纸人!纸糊的脸颊冰冷地贴着我的脖子。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道士眼中凶光一闪。他枯瘦的手指并拢,飞快地结了个古怪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
骤然间,整个厅堂的空气都凝滞了!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如同冰冷的铁箍,猛地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将我死死禁锢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内衣。
旁边的几个纸扎人偶,在道士的控制下,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僵硬地围拢过来。它们冰冷的手,毫无怜惜地抓住我身上自己那件单薄的卫衣。
“刺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尖利地刮过耳膜。冷空气骤然贴上裸露的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恐惧和羞愤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我的心脏。我闭上眼睛,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
冰凉的、带着股陈旧霉味的丝绸触感粗暴地覆盖上来。纸扎人偶的动作毫无人性,拉扯、捆绑,血红的嫁衣像一层黏腻的蛇蜕,紧紧裹住了我的身体。它们甚至还粗暴地将一顶同样猩红、缀着沉重流苏的盖头,狠狠地压在了我的头上。眼前顿时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仿佛浸透了血的暗红。
唢呐声骤然变得更加凄厉高亢,像濒死野兽的嚎叫,穿透腐朽的梁柱。
“礼——成——”
道士嘶哑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扭曲诡异的亢奋。
我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推搡着,踉跄向前。脚下似乎是个浅浅的台阶,我被迫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砖石上。一股阴冷到骨髓里的气息,瞬间从前方弥漫过来,如同冰窖的寒气,冻得我牙齿咯咯作响。
头上的盖头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掀开!
黑暗的厅堂里,唯有供桌上两根惨白的蜡烛在燃烧,火苗细小幽蓝,不安地跳动着,将周围的一切映照得鬼影幢幢。摇曳的光影中,我被迫抬起头,正对着供桌上那个漆黑的牌位。
牌位上的字迹,在幽蓝烛光下终于清晰可见——刻痕深重,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怨毒之气。
就在这时,一股极致的寒意在我面前凝聚。仿佛空气本身有了重量,带着坟墓深处万年不化的冰冷。一个模糊的、穿着同样暗红如血古老服饰的男人身影,缓缓地从那片浓稠的黑暗中浮现出来。身形挺拔,却毫无生机,只有刺骨的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