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者说它,抬起一只手。那手修长、苍白,近乎透明,指尖却萦绕着肉眼可见的缕缕黑气。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触感,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最后停留在我因窒息而微微颤抖的脖颈一侧。那动作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冰冷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一个毫无温度的低沉声音,直接在我混乱的脑海里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凿击:
“替我复仇,允你生路。”
那声音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沉的绝望。复仇?向谁?他口中的仇人是何等存在?我不过是个被强行拖入这场诡异仪式的祭品!
极致的恐惧到了顶点,反而猛地炸开一团灼热的火焰!一股无法抑制的凶悍从骨髓里冲上来。替死鬼?不!凭什么!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尊漆黑的牌位上——那是他被禁锢于此的象征,是他怨恨的源头,也是这场荒谬阴婚的核心!身体里被道士束缚的力量,在那冰冷指尖的死亡威胁下,竟被这股冲顶的愤怒和求生欲冲开了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
膝盖磕在冰冷砖石的疼还在叫嚣,我拼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向侧面一滚!身体撞开旁边一个僵硬纸人,发出沉闷的声响。在道士惊怒的“尔敢!”吼声中,在冰冷男煞骤然凝滞的注视下,我的右手,疯狂地向上探去!
指尖碰到了供桌粗糙腐朽的木沿!指甲瞬间劈开,钻心的疼!顾不上!再往前摸!烛台的冰冷金属杆触手可及!
我死死攥住那只沉重的、雕刻着狰狞兽头的青铜烛台!烛泪滚烫地滴落在手背上,滋滋作响,带来一阵灼痛,却奇异地驱散了指尖的麻木。
没有任何犹豫!聚集了所有愤怒、屈辱和孤注一掷的力气,我借着翻滚的势头,腰肢发力,手臂挥出一道拼命的弧线!
沉重的青铜烛台裹挟着我所有的恨意和反抗,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狠狠砸向那尊漆黑、象征着禁锢与怨恨的牌位!
“砰——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霹雳炸响!木屑飞溅!那刻着凶戾名讳的牌位,应声从中裂开一道狰狞的巨大豁口!
幽蓝的烛火被这股劲风吹得疯狂摇曳、扭曲,几乎熄灭。
整个腐朽的祠堂,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纸扎人偶僵立不动,道士脸上贪婪的亢奋彻底冻结,化为惊恐的惨白。他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我,嘴唇哆嗦,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你…你竟敢……亵渎……”
那冰冷的男煞身影,在我砸碎牌位的瞬间,猛地一阵剧烈波动!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他那双原本只有浓重怨毒与死寂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光芒骤然亮起,那是震惊?是茫然?还是……被强行唤醒的、尘封百年的某种东西?
牌位碎裂的豁口处,一股肉眼可见、浓稠如墨的黑气,夹杂着刺骨的怨恨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喷涌出来!黑气并未散逸,反而像有生命般,丝丝缕缕疯狂地缠绕上我那身血红的嫁衣!
猩红的嫁衣仿佛变成了活物,贪婪地吸收着牌位泄露的怨恨阴气。衣料上那些原本扭曲诡异的刺绣图案,此刻真的如同吸收了养料的毒蛇虫豸,在幽蓝烛光下疯狂蠕动起来!冰冷的刺痛穿透衣料,深深扎进我的皮肤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