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云昭心意相通后，宁亦舟的鞭法进步神速——如果忽略那些过于“活泼”的招式的话。
每当银鞭出手，不是鞭梢自作主张卷走哥哥的发带，就是中途拐弯去抽树上的果子。
最过分的是今早练习时，九节鞭居然缠着他的腰玩起了荡秋千！
“我吃饱了！”晚餐时宁亦舟恶狠狠扒完第三碗米饭，把筷子拍得震天响。
宁一黎的眼镜滑到鼻尖，和父母交换了个惊恐的眼神——这小祖宗上次这么吃饭，还是因为被隔壁宠物抢走了布丁。
……
精神图海内——
朱漆阁楼今天格外安静。
宁亦舟杀气腾腾踹开大门时，所有兵器齐刷刷后撤三步，空出中央瑟瑟发抖的九节鞭。
“云、昭。”少年阴森森地磨牙。
银鞭装死不成，只好发出讨好的嗡鸣：「怎……怎么啦？」
“今早的'鞭法教学'——”宁亦舟一把揪住鞭梢，“是跟哪个前主人学的？”
「就……第一任呀。」云昭委屈地卷成蝴蝶结，「她可喜欢这样玩了，每次都会咯咯笑……」
记忆画面突然展开：五岁的小女娃正骑着九节鞭当木马，银甲将军在一旁扶额叹气。
哦~原来如此——个屁啊！
宁亦舟眼前一黑。
“我、十、二、岁、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是五岁！！”
云昭的鞭身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可……可你明明还是个幼崽嘛……」
宁亦舟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眼前的九节鞭。
月光透过精神图海的云层，在银白鞭身上洒下斑驳光影。
“我想学真正的鞭法。”少年伸出手，指尖轻触冰凉的钢节，“不是陪玩的那种——是能让你骄傲的那种。”
阁楼内忽然寂静无声。
云昭缓缓舒展鞭身，银光流转间，前尘往事如烟浮现——
里外拐肘如游龙惊鸿
金丝缠葫芦时迸溅的火星
白蛇吐信破空时的尖啸
「会很痛。」鞭梢轻轻点在他的掌心，传来阵阵刺痛感，「你的手会磨出血泡，胳膊会酸痛到抬不起来，甚至……」
宁亦舟突然一把攥住鞭柄，嘴角扬起倔强的弧度：“那正好——”
“让那些笑话我甩鞭像面条的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九节鞭。”
虽然并没有人看到过他那面条般的鞭法。
云昭沉默片刻，突然“铮”地绷直鞭身，清越龙吟响彻阁楼。
其他兵器纷纷震颤应和，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云昭的鞭身泛起微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色轨迹。
“跟紧了。”它轻声说着，鞭梢轻点墙面。
古老的砖石突然如水波般荡漾，露出一条幽暗通道。
宁亦舟跟着飘浮的九节鞭踏入暗室，身后的入口无声闭合。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月光透过虚空的缝隙洒落。
“最后问一次，”云昭的钢节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确定要学？”
少年扬起嘴角，乖巧点头的模样像只人畜无害的猫崽。
可眼底跳动的火焰却暴露了内心的渴望——
他想触碰那些曾属于云昭的、真正的荣光。
“那便从最基础的开始。”
九节鞭突然绷直，鞭节相撞发出清越龙吟。
虚空中浮现出古老文字：
【九节鞭四诀】
击如惊雷，笞若骤雨。
勾似鹰隼，缚比蛟龙。
“啪！”
瓷器炸裂的脆响骤然划破寂静。
宁亦舟瞳孔骤缩——那道朦胧的少女幻影收鞭而立，鞭梢残留的劲风竟在地面刻出浅浅沟壑。
“看清了么？”云昭轻轻落回他掌心，“什么时候能挥出这样的鞭风……”
“你才可以离开……”
暗室的墙壁突然浮现倒计时：【23:59:59】
宁亦舟眨眨眼，突然笑出声：“那我可能要在这里养老啦~”
指尖却已牢牢握紧鞭柄。
他伸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这是遇到挑战时的……兴奋感。
……
时间在暗室中失去了意义。
“啪——！”
又一记鞭响炸开，宁亦舟瘫坐在地上，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那根倔强的呆毛也耷拉了下来。
他甩着酸胀的手腕嘟囔：“奇怪……精神图海里怎么肌肉也会痛啊……”
云昭的鞭梢轻轻点了点他的肩：「因为这里是'真实之境'——」
「你现在的身体，可是实实在在的原身呢。」
少年挑眉，突然一鞭子抽向墙壁。
青砖上立刻浮现一道白痕：“哇哦……这阁楼有点东西。”
“啪！”
最新的一鞭在地面刻出比之前更深的痕迹，可离击碎瓷器还差得远。
宁亦舟撇撇嘴正要继续，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我很高兴。」云昭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真的。」
它曾以为这个会为甜食跟哥哥撒娇的小主人吃不了苦，可眼前这个手臂发抖仍不肯停下的倔强身影，分明与记忆里那个彻夜练鞭的将军之女渐渐重合。
“喂！”宁亦舟突然用鞭梢戳它，“我练得怎么样嘛？”
钢节上倒映出少年亮晶晶的眼睛——明明想要夸奖却偏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云昭突然卷住他的手腕：「这里再加三分力——」
「对，就是现在！」
“嘭！”
瓷器应声炸裂的刹那，暗室墙壁突然浮现星图。倒计时定格在——
00:00:01
……
刺目的白光闪过，宁亦舟踉跄着跌回阁楼中央。
身上的酸痛瞬间消散，唯有掌心残留的触感提醒着方才的真实。
他低头看向九节鞭——银白鞭身上流转的光华比先前更盛，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我！超！棒！的！”少年突然高举云昭转了个圈，发尾还翘着几根呆毛，“快说！我是不是你带过最厉害的主人？”
九节鞭的钢节发出无奈的碰撞声：「……」
——这臭屁小孩到底随谁啊！
可当宁亦舟突然安静下来，指尖轻抚过鞭身战纹时，云昭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叹息：“你的第一任主人……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没有导师，没有秘籍，全凭血肉之躯在一步一步练习中摸索出的鞭法……
银鞭突然缠上他的手腕，传递来久远的记忆碎片——月下独练的身影、虎口震裂的血痕、最终大成时那记劈开晨雾的鞭响……
「嗯。」云昭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但你们眼里……有同样的光。」
阁楼窗外，星河流转。
少年与银鞭的影子投在朱漆墙上，竟与千年前的剪影渐渐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