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黑的时候,他推着一个独轮车来了。
我看着他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看见他碰农具的样子感到可笑。
尤文炳把粮袋往地上一撇,伸手就想拉我手。
我往后躲开,他尴尬的把手放下,扯出堆起的假笑。
“海棠,我知道你今天搞这出是气我和秀凤,作为未来的干部家属,你要有容人之量。”
以前,只读完初中的我最欣赏的就是他文化人的气质,拼命地往他靠近。
后来才醒悟,他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虚伪小人。
我厌烦地后撤一步,“把粮放下,你赶紧走。”
尤文炳四处张望了望,突然凑近我,“公社新来的孙主任听说和倪叔是老战友,等倪叔从县城回来,你让倪叔在孙主任面前说说我的好话,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嘛。”
我皱起眉头盯着他,“尤文炳,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样?今天闹的那么难堪,我和你之前已经结束了!”
尤文炳原本殷勤的目光冷却下来,一副“不识好歹”的表情。
“你别不识抬举,要不是你爹对我有用,我会看上你这个乡下泥腿子?”
我反手就是一巴掌,利落响亮。
尤文炳撞在独轮车上,咬着牙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不打你。”
我嘲讽一笑,一个巴掌哪能宣泄完我心中的恨意。
他怒气冲冲走出我家。
我正往地窖搬粮食,我娘板着脸过来帮忙。
“娘知道你打小就有主意,认定尤文炳就整天跟着他屁股后面跑,我和你爹看不上她,就是拗不过你,现在你想通了是件好事。”
我本来压抑在心里对爹娘的悔恨和委屈轰然决堤。
我扑进她怀里,颤抖着呜咽着,混杂着破碎的话,“我对不起你们。”
我抱着娘温暖的身体,心下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提着篮子上了后山采摘野菜菌子。
虽然地窖里的粮食够我们熬过灾年,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我正弯腰扒开腐叶,不远处突然传来响动声。
一只小野猪从灌木丛里窜出来。
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提着篮子小心地往后退。
它却突然朝我直冲过来。
“当心!”
4
猎户许自斗从树后走出来,护在我身前。
他扔出棍子砸在小野猪身上,小野猪转头钻进了灌木丛。
我惊魂未定地扶着树干喘气。
许自斗走近,看清我的脸,耳尖泛上红晕。
“这已经到半山腰了,你一个女娃来这不安全。”
我攥着篮边,脸涨的发烫,“我摘野栗子摘得上了头……”
许自斗弯腰帮我捡起散落一地的野栗。
“最近邪乎的很,野兽都往山脚跑,你一个人上山太危险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坚持要把我送回家。
临出门,他突然转身低着头和我强调。
“你和尤文炳打情骂俏的事,不要把我扯上。”
我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我不想嫁他是真的,想嫁你也是真的。”
许自斗猛地抬起头,又别过脸去,语气闷闷的。
“每天吃过早饭我都会上山,我在山脚等你。”
说完没等我反应,大步走远。
前世我快饿死,倒在路边的时候,是许自斗把仅剩的窝窝头让给我,给了我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