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宋令仪回神,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这狗男人,一声不吭扮鬼呢?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
腹诽归腹诽,少女还是乖乖上楼了。
二楼走廊晦暗,唯有左边的房间亮着烛光,萧明夷抱臂倚靠门框,下颌微抬。
“从今日起,你就住那个房间了。”
宋令仪循着他的目光往后看,走廊对面有个半开门的小房间,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不等她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高大身影倏然压了过来,宋令仪被迫身躯后仰。
逆着光,男人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觉那道目光迫人又冰冷。
“今日的事,再无下次,只要你安分待在主楼,没人会来招惹你,懂?”
换而言之,她若不知好歹,再生出逃跑的心思,无论落到哪种境地,都与他无关。
这应该算第二次警告了,少女迟钝点头。
砰——
关门声突兀响起。
门风撩起少女鬓边碎发,她呆呆看着紧闭的房门,错愕无言。
默了两息,少女提着行李往小房间走。月光透过窗户,依稀能看清屋里的简陋陈设。
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木凳,角落里还有个洗漱用的盆架。至少比柴房的环境好些。
宋令仪简单收拾一番,平躺在床上。
周遭静谧,轻微的叹息声在黑暗中响起。
今夜发生的事,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这群土匪连人都敢杀,平日逼良为娼的事儿肯定没少干。徐二没有得逞,反被教训一顿,往后指不定怎么给她使绊子。
土匪头子为了一个奴婢教训兄弟,传出去必会让底下人心生不满。
这也就不难解释,土匪头子为何瞧不上她,还让她住进主楼了。
他应该想给其他人制造一个假象。
只要让其他人认定她是老大的女人,就不会置喙他教训徐二的事,反倒会觉得徐二调戏老大的女人,挨一脚是罪有应得。
在找到合适的逃跑机会前,她不如将计就计,讨好土匪头子,让其他土匪觉得土匪头子很宠她。
这样一来,不仅能省去很多麻烦,还能趁土匪头子不注意,找机会离开山寨!
说干就干,翌日清晨,萧明夷一推开房门,便看见宋令仪站在门外。芰荷色的裙衫裹着纤瘦身躯,如一捧春日绿意拥着最娇艳的那朵牡丹,翩然欲仙,让人想要采摘。
少女眉眼弯弯,抬头望着他。
“大爷,您终于醒了,饿不饿?”
“……”
眉心几不可察地跳动一瞬。
萧明夷眸光幽幽地盯着她,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小丫头精明得很,肚里指不定在酝酿什么坏心思。
“怎么了?”
“今早有肉包子和青菜粥,我给大爷端上来?”
萧明夷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抬步往楼下走,少女跟小尾巴似的紧跟着。
晚春清晨,山寨里格外安静,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和犬吠。
明净日光透过树叶间隙,斑驳光影洒在台阶上,给山寨添了些盎然生气。
东楼饭厅里坐满了人,叽里呱啦嚷个没完。
昨夜发生的事,他们都听说了。纷纷调侃徐二色胆包天,连老大的女人都敢碰。
徐二虽有不满,却也只能忍下。
“不过……那丫头真住进主楼了?”有人好奇问。
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洁身自好,在丹阳郡的几年里,有不少官员往府上送美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就没见太子殿下收过。
数道目光齐刷刷看向玄风。
玄风嚼了嚼包子,含糊道:“我哪儿知道。”
“这丫头是有几分姿色,不过太嫩了。”
“是啊,瞧那小身板,经得住老大折腾么,别散架喽哈哈……”
“老大之前想收她,这丫头却不知好歹,嘴里寻死觅活的,昨夜还不是从了。”
“嗐!咱老大多俊俏啊,就算是城里的花魁娘子,见了都得倒贴上去……”
肆意的交谈声传出饭厅,正好被门外的二人听见。
宋令仪眉头微蹙,暗骂这群土匪粗鲁无礼,甫一抬头,对上土匪头子睇来的视线。
少女愣了一瞬。
顶着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扯唇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道:“大爷看我作甚?”
萧明夷不语,抬步进饭厅。
这群人看见老大进来,调侃的声音立马小了。不等他们起身招呼,那抹芰荷色身影也跟着进来,还坐在了老大身边。
众人吃惊。
老大的身份何等尊贵,就算纡尊降贵与他们同吃同住,从来都是单独坐一桌,谁也不敢逾矩,这小姑娘竟然……
榆木方桌前,宋令仪看着肉香四溢的包子和热腾腾的粥,面上虽一片平静,嘴里却克制不住地分泌唾液。
萧明夷舀了勺清粥,慢条斯理咽下。
忽而,碗里多了个包子。
他眸光微沉,偏头去看宋令仪。
少女细眉轻挑,眼尾含笑,黑曜石般剔透轻盈的眼珠盯着他,漂亮得不像话。
“这包子好吃,大爷快尝尝。”少女嗓音婉转,犹如玉振。
饭厅里安静下来,大家似乎都在等自家老大的反应。
萧明夷垂眸瞧着碗里的包子,并未戳穿少女的小心思。
随着聚来的视线越来越多,他眉头一皱,抬眼扫过饭厅众人,目光冰冷又凛冽,被他扫到的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戏。
宋令仪埋头喝粥。暗自庆幸这土匪头子上道,没有当众下她面子。
思忖间,忽觉有一道阴寒视线落在身上。
她蹙了蹙眉,抬头往右前方看——徐二幽幽盯着她,眉眼如乌云压沉,配上满脸横肉,可怖极了。
宋令仪心脏猛跳,急忙收回目光。
毫不怀疑,这人侵犯未遂,被她踹了命根子,定是记恨上她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不知收敛神色,可见是个张扬自大,报复心极强的人,若是私下被他抓住……一想到这儿,宋令仪端着木碗的手不禁握紧,心也沉下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土匪头子保得了她一时,保不了一世,得想办法解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