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林晚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混合着阳光、汗水和钢铁的味道,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一定等你。”
“呜——!”
“远望号”拉响了第一声汽笛,低沉而悠长,如同巨兽的呜咽,宣告着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码头上开始有船员和送行的人走动,人声嘈杂起来。
陈远航不得不松开了手。他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朝着舷梯走去,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动脚步。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汇入登船的人流,看着那抹跳跃的红色在灰蒙蒙的人群中格外醒目,看着他踏上舷梯,走上甲板。
雪下得大了些,纷纷扬扬,模糊了视线。
陈远航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在甲板栏杆边转过身,用力地朝着她的方向挥手。隔得远了,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林晚能清晰地看到那条红围巾,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焰,在风雪中燃烧。
她也用力地挥手,一直挥着。
第二声汽笛响起,“远望号”解缆起锚,庞大的船体缓缓离开码头,向着港外驶去。海水被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翻涌着白色的浪花。
船越来越远,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甲板上的人群早已看不清,但那抹红色,似乎还顽强地在林晚的视网膜上停留了片刻。
最终,连黑点也消失在海天相接的迷雾之中。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和海浪的叹息。
港口空荡荡的,仿佛刚才的喧嚣只是一场梦。
林晚还站在原地,雪花落满了她的肩头,落满了她灰色的围巾。她望着货轮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天地苍茫,她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孤单。
只有记忆中那抹鲜亮的红色,成了这个离别的港口,唯一的、永恒的定格。
2.石沉大海的等待
“远望号”消失在海平面之后,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日子在期盼与失落交织的循环中,悄然滑入了第三个年头。
最初的几个月,书信是照常来的。陈远航的信,带着不同港口的邮戳,像候鸟一样,穿越重洋,定期落在林晚学校的传达室。信封上沾染着隐约的海水咸味和异国油墨的气息,是林晚生活中最甜蜜的慰藉。
他会用他那不算工整但有力的字迹,描述新加坡港彻夜不熄的灯火,形容穿越印度洋时遇到的、如蓝丝绸般平滑无垠的海面,抱怨欧洲冬日阴冷潮湿的天气,然后总是在信的末尾,用力地写下:“晚晚,一切安好,勿念。归期渐近,思之甚切。红围巾我一直戴着,很暖。”
每一封信,林晚都要反复读上许多遍,直到纸张边缘起毛,字句几乎能背下来。她在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贴好每一张邮票,记录下他信中所说的每一个地点,仿佛这样,就能在地图上勾勒出他漂泊的轨迹,拉近彼此的距离。她回信更勤,絮絮叨叨地讲学校的趣事,讲城里新开了哪家商店,讲窗台上的茉莉花又开了,叮嘱他万事小心,保重身体。她所有的信,都寄往他留下的一个固定的中转地址,盼望着能辗转送到他手中。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信鸽的翅膀变得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