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安静得可怕。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顾沉舟的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她几乎要放弃时,才被接起。背景音是医院特有的、混杂着仪器声和脚步声的嘈杂。
“念念,”顾沉舟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沙哑,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对不起,晚晚上午药物过敏,引发了休克,刚刚才从抢救室出来,情况还不稳定,我实在走不开……生日礼物,我明天,不,后天一定补给你,给你买最好的……”
苏念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自己因为处理鱼而不小心被鱼鳍划伤的手指上,创可贴边缘隐隐渗出一丝干涸的血迹。她突然想起,顾沉舟是知道她对海鲜严重过敏的,所以桌上这桌她耗费心力准备的生日宴,除了几道素菜,她几乎一口都不能吃。她为他庆祝生日,却忘了自己的禁忌。
她异常平静地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顾沉舟,那条东星斑,是特意给你做的。”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了片刻,似乎才迟钝地意识到这个问题,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敷衍的、急于摆脱麻烦的歉意:“啊……对不起念念,我忙昏头了,忘了你这茬……你先自己随便吃点别的垫垫肚子,我这边真的走不开,晚晚她……”
“没关系。”苏念轻声打断他,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是觉得一种深入骨髓的疲倦席卷而来。她甚至没有力气再去听那个名字。
她轻轻挂了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像是为自己某种坚持画上了休止符。
她看着那一桌冰冷、凝固的菜肴,像看着自己同样冰冷、不再跳动的心。原来,哀莫大于心死。心死的时候,是连争吵和眼泪都觉得是种奢侈和浪费。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熹微的晨光。
**第三章:决绝痕**
那次生日之后,苏念变得异常沉默。她不再主动联系顾沉舟,对于他偶尔迟来的、带着弥补意味的问候和礼物,也只是客气而疏离地回应。她开始悄无声息地收拾行李,整理大学四年的笔记和物品,同时着手办理出国交换的手续。
申请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傅承屿,那位曾在他们学校做过短期客座教授的年轻企业家,恰好是这次交换项目的主要推荐人之一。他记得苏念在课堂上出色的案例分析和敏锐的商业嗅觉,欣赏她的才华与沉静。得知她的意向後,傅承屿给予了非常专业和高效的帮助,联系学校,准备材料,一切都有条不紊。
傅承屿这个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言谈举止间透着良好的教养和洞察世事的睿智。他与苏念相处时,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尊重,交流仅限于学业和项目,从不逾矩。这种成熟稳重的姿态,与顾沉舟近半年来的失控、焦躁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在苏念一片狼藉的情感世界里,傅承屿的出现,像是一股清冽平静的泉水。
而此时的顾沉舟,似乎完全沉浸在与林晚那种“被需要”、“被依赖”的复杂关系里。林晚时而脆弱得需要他全天候守护,时而又会因为一些小事与他闹别扭,让他心力交瘁,却又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