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静地回答：“不是羞辱。是结算。”
“七年，你花在我身上的，远远不止这个数。但我只能拿出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当我还不起吧。”
“两清了，沈总。”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过了许久，他才冷笑一声。
“两清？林晚，你以为你是谁？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去不了！”
“你给我待在那破地方，我马上过去！”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我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关机。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纠缠。
我知道他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我必须在他来之前，离开。
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环顾着这个小小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空间。
墙角堆放着一箱箱的绣线，那些曾经在我眼中五彩斑斓的丝线，如今只是一片深浅不一的灰。
我的手，还能拿起绣针吗？
我的眼睛，还能分辨色彩吗？
一阵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我冲到一箱绣线前，胡乱地抓起一把。
红的，绿的，黄的……
我拼命地想回忆起它们原本的颜色，可脑海中一片空白。
它们在我手里，就像一捧干枯的稻草。
不。
不能这样。
我是林晚，我是苏绣的传人。
我不能就这么倒下。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眼睛不行，那就靠手感，靠记忆。
每一捆丝线，在出厂时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
我闭上眼睛，用指尖去触摸那些丝线的质感。
真丝的顺滑，棉线的柔软，金线的微凉……
我靠着这七年来早已刻入骨髓的记忆，开始给这些灰色的丝线分类。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额头的汗水滴落，我才勉强将一小部分丝线按照色系分开。
我累得虚脱，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紧接着，是重重的关门声和急促上楼的脚步声。
他来了。
我心脏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我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门后，将门死死反锁。
“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响起，震得整个门板都在颤抖。
“林晚！开门！”
是沈泽臣的声音，狂怒，暴躁。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沈总，我们已经结束了。”我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让他听见。
“结束？我说了，我没同意，就永远不会结束！”
“林晚，你别逼我！”
门外的他似乎失去了耐心，开始用脚踹门。
老旧的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被踹开。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就在我以为门要被踹开的时候，踹门声突然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
“年轻人，大半夜的，在这里发什么疯？”
我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正站在沈泽臣面前。
她手里还拿着一根擀面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