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后退,脚却突然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半截枯树枝,枝桠上缠着几根花白的头发,发质又干又脆,一扯就断 —— 和十年前陈阿婆鬓角的头发,一模一样。他甚至能闻到头发上带着的一股淡淡的草木灰味,和当年陈阿婆家里柴房的味道,分毫不差。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进来?!” 屋里突然传来个沙哑的声音,慢悠悠的,像生了锈的锯子在拉木头,每一个字都磨得人耳朵疼。“是记恨我当年没谢你,还是觉得我这穷地方配不上你这‘大恩人’?”
柳十三的心跳猛地沉下去,像掉进了冰窟窿。十年前陈阿婆的声音是脆生生的,像山涧的泉水,哪怕哭的时候,也带着股韧劲,绝不是这样死气沉沉、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调子 —— 这声音里没有一点活气,只有化不开的阴冷,像坟里的寒气。
“阿婆…… 是您吗?” 柳十三的声音有点发颤,他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我不是不肯进去,实在是有急事,等我办完事,一定回来给您磕头谢罪,陪您说说话,听您说这十年的事。”
“磕头谢罪?” 屋里的声音陡然尖了,像指甲刮过木板,刺耳得让人牙酸。“你当年要是再晚点砍断麻绳,要是再拦着那些衙役,我女儿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以为你救了我们?你只是让我们多受了十年的苦!你现在说要走,你走了,我女儿怎么办?!”
柳十三愣住了。阿穗怎么了?他看向阿穗,阿穗还是站在那里,嘴角僵着,像是被人用线扯着,连哭的表情都没变。他突然想起十年前陈阿婆说过的话,阿穗生下来就体弱,三岁那年的高烧烧了三天三夜,县太爷的郎中来看过,把了脉,摇着头说:“这孩子先天不足,又染了风寒,能不能活全看天意,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难道阿穗当年没熬过去,早就死了?那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谁?
院子里的风突然大了,老槐树枝桠上的破布条 “哗啦” 响,像无数人在哭。纸人的脸被吹得歪过来,红墨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十三,嘴角的笑意好像更浓了。他注意到院子角落有片新翻的土,土块还很松,明显是刚翻没多久,却没种一棵菜,只埋着几个破陶罐,罐口露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