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一年,我的母亲走了。
大伯和二伯他们在母亲病床前争执,不是争执谁来抚养我。
而是争执把我送到福利院的事情。
当时的我只有沉默,不安地等着命运把我推进哪条河流。
就在这时,她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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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仍记得在那个白色病床前,母亲沉沉地睡着,眼睛陷进深深的眼眶里,这是母亲被疾病折磨许久的证明,她生前一周便已经不能主动进食了。
我痴痴地看着母亲,喉咙仿佛被馒头噎住了,很是噎人,口水卡在堵死的喉管,咽不下去,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耳边的声音却不会顾及一个年幼的我,不断起伏着。
“芳秀是个能干的,真可惜呀,走得这么早,还留下白杨这么小一个娃,唉。”
“还不是志平那个没良心的,当时白杨三岁时去了南方,再也没回来,好像跟着野女人又成了一个家,要不然芳静这几年会这么拼,身体也不至于落到这样。”
这是我两位伯母在叹息不忿着。
“大哥,你说这个情况怎么搞?志平这个鳖孙,现在芳秀也走了,就剩白杨一个女娃了。”
二伯听着耳边的叹息,皱着眉头说着,一边扭头看向在一旁蹲着的大伯。
大伯并未立刻回应,只是不断地挠头。
沉默的我并不是一无所知。我知道,父亲老早就下南方成家了,只剩母亲和我。母亲奋力撑起的大伞,如今再次被狂风吹散。
我知道,父亲老早就下南方成家了,只剩母亲和我,母亲奋力撑起的大伞,如今再次被狂风吹散。
我更知道,大伯四人在发愁着什么。母亲走后,我,一个八岁的孤儿怎么办?谁去抚养?谁又有能力抚养?
母亲走后,我,一个八岁的孤儿怎么办,谁去抚养?谁又有能力抚养?
大伯与二伯都是庄稼人,家里张口吃饭的娃四五个,生活本就拮据,哪还有余力再多为我撑起一把伞呢?
大伯双手摸向口袋,似乎想寻找什么,摸到一半又想起这里是病房。
大伯不再寻找,只得叹息一声,然后缓缓起身。
眼睛避开病床边的我,也不去看二伯他们,只是沉声地询问着:“要不送到福利院?听说里面本身就有老师,白杨去了还能继续学习。”
二位伯母听到这话顿时沉默起来了。
那个年代,北方的妇女大多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大哥恁咋能这样说,白杨还这么小,福利院那是没人要的孩子才去的!白杨这么好一个娃,咋能去那个地方呢!?”
二伯那被太阳晒得黝黑的面庞,此时因为情绪激动开始有些泛红。
“那你说咋弄,你家四个孩子,我家五个孩子,本就吃不够,再加白杨一个,还是女娃,哪有力哩!?”
“就,就那,也不能把白杨送福利院。”
二伯被大伯的话堵得面庞黑红,只是眼睛紧紧盯着大伯。
大伯再次开口:“到时咱们两家一月轮流看白杨两次,不至于让白杨在里面受了欺负,这不也看住了孩子吗?”
听到大伯的话,二伯本还想发声,突然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自家媳妇拉了拉。
二伯生气地转头看向二伯母,但视线触及自己媳妇眼睛的瞬间,看清鬓间泛白的发丝,他那一口气再怎么也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