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给你磕头了！把你的血……再给我们一点……我们不想死啊！”
哀求声、哭泣声、磕头声混杂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和凄凉。他们匍匐在泥泞里，像最虔诚的信徒祈求着神灵的宽恕，尽管他们祈求的对象，是被他们亲手推入地狱的亡灵。
周宇挣脱了搀扶，踉跄着扑到墓碑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石板，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抬起头，雨水冲涮着他扭曲的脸，他死死盯着那块墓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林薇……我知道你恨我们……但……救救我……我不能死……我……”
他的话语哽在喉咙里，因为他的目光，终于聚焦在了墓碑上，名字下方，那一行他们刚才因为急切和恐慌而忽略的、深深的刻痕上。
那字迹算不上工整，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像是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刻下的：
【你们的治愈者，已被你们亲手杀死。】
一瞬间，所有的哭喊、哀求、忏悔，都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冰冷地打在每一张绝望的脸上。
周宇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疯狂、恐惧、难以置信，最后统统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出“咯咯”的、像是窒息的声音。
李娜也看到了那行字，她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后退一步，瘫软在泥泞中，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完了……全完了……”
其他人也陆续看清了那句话。最后的希望，像被针戳破的气球，砰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更彻底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冻结了血液，凝固了灵魂。
他们终于明白，那份他们曾经肆意掠夺、视为理所当然的“治愈”，早已随着那个女孩的死亡而彻底消失。他们亲手斩断了自己的生路。
墓园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墓碑，也敲打着这群被遗弃在绝望深渊里的灵魂。
雨幕深处，那座孤坟和墓碑上的刻字，如同一个永恒的、冰冷的审判。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绵密冰冷，像是要将这墓园里所有的污秽与罪孽都冲刷出来，曝露在灰蒙蒙的天光之下。泥水裹挟着枯草，在人们瘫倒的躯体边蜿蜒流淌，像一条条浑浊的泪痕。
周宇维持着那个扑在墓碑前的姿势，手指死死抠着石刻的凹槽，指甲崩裂渗出的血丝混着泥水，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那行刻字，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进他的脑髓里。
“你们的治愈者，已被你们亲手杀死。”
不是诅咒，不是预言，只是一个冰冷的事实。一个他们用傲慢、残忍和贪婪亲手铸成的事实。
“嗬……嗬……”他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声音，试图否定，试图咆哮，但最终只是徒劳地张合着嘴唇。眼前开始发黑，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以前所未有的力量攫住了他，林薇苍白空洞的脸、苏晴康复后甜美的笑容、宴会上摇曳的烛光、抽血机冰冷的嗡鸣……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中疯狂旋转、撞击。
“不……不是这样的……”他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那行字，甩掉那锥心的认知，“是她自愿的！协议！她签了协议！”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垂死挣扎的癫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