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窗外,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鸣叫,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行舟,"荀文远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的那把刀并非正道,还是早早放弃吧。"

李行舟浑身一僵,眼中血色一闪而过。血狱刀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刀身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妖异的红光,将整个厅堂映得如同浸在血水中。

"先生此言何意?"李行舟的声音冷了下来,右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他的面容在红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凌厉,额角隐约有青筋跳动。

荀文远却不为所动,反而上前一步,他的目光如炬,直视李行舟的眼睛,"我观你身上血煞之气日益浓重,再这般下去,恐有入魔之危。"

李行舟闻言,紧绷的肩膀反而放松下来。他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桀骜:"先生以为,何为正道?何为魔道?"

不等荀文远回答,他猛地抽出血狱刀。刀光如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妖异的弧线。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此刀饮血,确实邪异。"李行舟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用它斩匪除恶,护身边亲人,又哪里邪了。"他手腕一翻,刀尖指向窗外,"而有些人手握'正道'兵器,却坐视百姓流离失所,这又算什么?"

荀文远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青玉念珠:"正邪之分,自古有之。邪器终究会反噬其主......"

"先生错了。"李行舟突然打断他,血狱刀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重新归鞘。那些妖异的红光也随之收敛,厅内恢复了正常的烛火照明。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邪器用于正道,邪器又如何?正器用于邪道,那也算不上正器。"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峻的轮廓,"一正一邪,不在功法兵器,而在人心。"

荀文远怔住了。他望着李行舟挺拔的背影,手中的青玉念珠不知何时已经摩擦得发烫。良久,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云墟荀文远,请为幕僚"

李行舟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云墟?幕僚,先生何意?"

“"藏星于野,授道于乱世;择主而佐,铸不世之功",云墟学院以"观天象、择明主、平乱世"为宗旨,培养经纬之才,辅佐明主,平定乱世,你便是我选定的人”,荀文远真诚的说道。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行舟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能感觉到,荀文远的真诚。

"当然愿意,先生长我几岁,当以兄侍之",李行舟也不废话,诚恳的说道。

荀文远沉默了。他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经过自己的观察,为人正直、性格坚韧但不迂腐,侠肝义胆、正邪分明但不虚伪,心系黎民、胸怀天下但不暴戾,是自己心目中合适的人选。

"我自幼修习纵横之术、兵法韬略,于医道一途也有心得,如今既然选定了你,便自请为幕僚了,",荀文远陈述道。

李行舟又和荀文远聊了很久,荀文远又拿出一瓶清心丹送给李行舟压制《血狱诀》,送走荀文远后,李行舟独自坐在忠义堂内,烛火映照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带着一丝思索的深沉,荀文远还有保留。

赤山寨忠义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满堂肃杀之气。

李行舟端坐正中,身披黑色劲装,腰间血狱刀斜靠在椅旁,刀鞘上的暗红色纹路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他面容冷峻,眉宇间透着刀锋般的锐利,一双眸子如寒潭般深邃,看不出半分情绪。

左右两侧,荀文远眉头微蹙,似在思索,昨夜之后,荀文远便以幕僚身份自居,李行舟便向众人宣布荀文远为山寨军师;徐牧云抱臂而立,眼中战意未消;秦家三兄弟则如铁塔般矗立,手按刀柄,目光如炬,随时准备出手。

堂下,黑云寨的使者——一名精瘦如猴的中年文士,正拱手作揖。他身着一袭青色绸缎衫,腰间却悬着一枚莹润如水的白玉佩,显然价值不菲。他笑容亲切,仿佛不是来谈判,而是来走亲戚的。

"久闻李寨主大名。"文士微微欠身,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在下吴用,奉黑云寨大当家之命,特来......"

"一千两白银,或者两千石粮食。"李行舟直接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冰冷,"少一两,就等着收尸。"

吴用的笑容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轻咳一声,故作无奈:"李寨主,一千两的赎金,是不是太多了些?我们黑云寨虽有些家底,但......"

"带上来。"李行舟一挥手,声音不容置疑。

堂外,徐牧云拖着沉重的铁链走进来,铁链那头拴着的,正是黑云寨三当家——周厉。此时的周厉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蓬头垢面,满脸血污,身上的锦袍破烂不堪,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他一见吴用,顿时如见救星,哭喊着扑上前:"军师!军师救我!他们......"

"砰!"徐牧云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在他脸上,周厉闷哼一声,踉跄倒地,嘴角溢出血沫,再不敢出声。

吴用眼角微微抽动,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盯着周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又强压下情绪,勉强笑道:"李寨主,三百两白银,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

"唰——"

寒光一闪!

周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他的左臂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鲜血如注,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袍。

李行舟缓缓收刀,刀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现在是一千二百两。"他冷冷道,"或者,你想带回去一具尸体?"

吴用的脸彻底阴沉下来,眼中杀意一闪而逝。他盯着周厉,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容阴冷而诡异:"好,两千石粮食,三日后,东山口交易。"

说完,他转身便走,腰间的玉佩撞在刀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待黑云寨的人彻底走远,徐牧云眉头紧锁:"大哥,他们必定会在东山口设伏。"

李行舟摩挲着血狱刀的刀身,眼中寒芒闪烁:"我知道。"

他缓缓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我们也要回份大礼。"

与此同时,一处地下。

昏暗的石室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墙上斑驳的血迹。柳莺挺直腰背站在角落,刻意保持着冷漠的表情。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短小的柳叶刀——这是她唯一的武器,刀鞘上有几道划痕,显得更有杀气。

"喂!"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柳莺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立刻绷紧了面部肌肉。她缓缓抬头,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回道:"赵管事,我叫柳莺。"

赵管事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管你叫什么,出道以来,业绩为零,你就不配有名字,组织教你功夫,供你吃喝,可你是一分钱没挣过啊"。

他大步走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瘦小的女孩,“今天有个任务,是最低级的丁级任务,交给你了。"

柳莺藏在袖中的手指悄悄攥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强迫自己直视赵虎的眼睛,声音刻意带着几分沙哑:"具体什么任务?"

赵虎随手扔过来一块竹牌,"三山县一个叫黑云寨的单子,刺杀一个叫李行舟的山匪头子,最多就是个三流普通武者,练了这么多年,别说你连一个三流武者都暗杀不了。"

柳莺强撑着不让自己发抖,稳稳接住竹牌。上面刻着"丁等"二字——这是影楼最低级的任务标识。

赵虎嗤笑一声,他俯下身,酒气喷在柳莺脸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完不成,我就把你卖到妓院去?"

柳莺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反而向前半步,故意让腰间的柳叶刀发出声响:"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举动让赵虎有些意外。他直起身,不耐烦地挥挥手:"现在就去。当然啦,如果你愿意,嘿嘿,我可以不让你去。",边说着赵管事的手伸向了柳莺。

柳莺打掉赵管事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石室。

“哼,早晚让你落到我手里”,赵管事望着柳莺的背影,狠狠地说道。

......

子夜时分,赤山寨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李行舟的床榻前,映出一片银辉。李行舟正在熟睡,呼吸均匀而沉稳,血狱刀静静地靠在床边,刀鞘上的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突然,他眉头微皱,双眼猛然睁开,眸中闪过一丝寒芒。自从《血狱诀》突破第一层,全身经脉贯通后,他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仿佛与天地间有了一丝微妙的联系。此刻,他清晰地察觉到——屋外有人!

那人的脚步极轻,如同猫踏落叶,但在李行舟的感知中却如同擂鼓。他屏住呼吸,右手悄然握住了血狱刀的刀柄,指节微微发力,肌肉绷紧如弓弦。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夜风裹挟着一丝陌生的气息涌入。一个纤细的黑影如鬼魅般滑入屋内,身形瘦小却矫健,全身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冷静的眼睛,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黑衣人屏息凝神,手中的短剑泛着幽蓝的寒光。缓步逼近床榻,剑尖直指床上"熟睡"的李行舟!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的瞬间,李行舟突然暴起,血狱刀如闪电般出鞘!

"铛!"

刀剑相击,火花四溅。黑衣人身形急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冷静。手腕一翻,三枚透骨钉破空而出,直取李行舟咽喉、心口、丹田三处要害!

李行舟冷哼一声,血狱刀在身前划出一道血色弧光。"叮叮叮!"三枚透骨钉被尽数击落。他身形一闪,瞬间逼近黑衣人,刀锋直取对方咽喉。

黑衣人不慌不忙,身形如柳絮般轻盈后仰,同时右腿如鞭横扫李行舟下盘。李行舟微微侧身避开,却见柳影借势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窗边。

"身手不错。"李行舟淡淡道,"可惜还差得远。"

黑衣人也不回答,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条细长的锁链,如灵蛇般缠向李行舟的手腕。李行舟刀锋一转,想要斩断锁链,却不料那锁链竟如活物般避开刀锋,反而缠住了他的左臂。

"有意思。"李行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猛然发力,竟硬生生将黑衣人拉向自己。黑衣人见状,果断松开锁链,身形如燕般掠向房门。

"想走?"李行舟眼见黑衣人要遛,催动血煞狠狠挥出血狱刀,竟形成一道血色刀气,划过黑衣人身前,直接将木门劈成了两半然后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黑衣人被刀气划过震伤,如今被吓的瘫坐在门前,眼睛死死盯着李行舟,突然嘶声道:"一流武者......"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这穷乡僻壤,竟有一流武者......"

"你输了。"李行舟平静地说道。

黑衣人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直视李行舟的眼睛,声音清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厢房内烛火摇曳,李行舟伸手扯下少女的蒙面黑纱,动作干脆利落。

一张青涩的脸庞暴露在烛光下——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清秀,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杏眼,此刻正不安地转动着,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

"你叫什么名字?"李行舟居高临下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

少女抿了抿嘴唇,声音细若蚊蝇:"柳...柳莺。"说话时,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谁派你来的?"

"影楼。"柳莺顿了顿,突然挺直腰板,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底气,"黑云寨雇了我们。"她刻意加重了"影楼"二字的发音,眼睛却不敢直视李行舟。

李行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影楼?婚纱摄影啊,拍照片的?"

"什么婚纱摄影!"柳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抬头,脸颊因羞恼泛起红晕,"我们是幽州最大的杀手组织!你最好放了我,不然..."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然我们组织的高手来,你会死得很惨..."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目光已经飘向窗外,明显底气不足。

"哈哈哈!"李行舟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烛火剧烈摇晃。他俯身凑近柳莺,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杀手组织?就凭你们这个名字,也厉害不到哪去。"

柳莺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李行舟的笑容突然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刀:"还等着别人来救你?"他手中的血狱刀不知何时又出了鞘,刀尖轻轻挑起柳莺的下巴,"先顾好眼前吧。你能不能活着,都在我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