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山北麓,李行舟握住凌霜镇魔箭的瞬间。
血狱刀在腰间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声,仿佛一条被踩住尾巴的毒蛇。李行舟惊愕地看着手中的凌霜镇魔箭——原本锈迹斑斑的箭身正在寸寸剥落,露出内里如秋水般澄澈的箭身。
"这是..."
箭身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将整个山涧映照得如同白昼。李行舟只觉得左手掌心传来一阵刺骨寒意,凌霜箭竟自行引动他的气血,化作一道流光钻入经脉!
"呃啊——"
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右手的血狱刀却像受到挑衅般红光大盛。刀身上那些血色纹路疯狂蠕动,竟也化作血蛇顺着右臂经脉逆行而上!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李行舟体内狭路相逢。
蓝气清冷如月华,所过之处经脉结霜;血气灼热如岩浆,流淌过的地方血管暴突。它们在膻中穴轰然相撞,李行舟的胸膛顿时鼓起一个可怖的肉包,皮肤下蓝红二气如两条恶龙撕咬纠缠。
"噗——"
一口鲜血喷在洞壁上,竟在半空就凝结成冰晶,落地时又燃起血色火苗。李行舟的右眼泛起血光,左眼却结出霜花,整个人如同被撕成两半。
"给我...停下!"
他怒吼着运转《血狱诀》,却引发更剧烈的反噬。血狱刀趁机将更多血气灌入丹田,而凌霜箭的寒气则盘踞黄庭,二者以李行舟的奇经八脉为战场,展开惨烈拉锯。
洞中忽而冰霜覆盖,忽而血焰升腾。李行舟的头发一半结满冰凌,一半如火焰般舞动。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时,怀中突然窜出一道青光——
竟是那只荀文给的那道青玉符!
青光跃至李行舟头顶,从百会穴进入身体。一道清凉的灵力灌入,瞬间在蓝红二气间划出分明的界限。
"这是...青玉符的力量?"
李行舟福至心灵,趁机引导血气沉入丹田,寒气归于黄庭。两股力量虽仍互相敌视,却被那道青色灵力形成的屏障隔开,形成微妙的平衡。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洞中异象尽散。血狱刀安静地躺在右手边,刀身上的纹路比以往暗淡许多;凌霜镇魔箭已经消失了。
最奇妙的是体内变化——丹田处盘踞着血色水滴,而黄庭内则悬浮着一支微型的凌霜镇魔箭。每当血煞试图上涌,凌霜镇魔箭就会散发寒气将其压制;而当寒气过盛时,血煞又会翻腾而起中和。
"相生相克..."李行舟擦去嘴角血迹,拾起血狱刀时,李行舟察觉到它传递来的微妙情绪:血狱刀不甘地低鸣,却不敢再肆意妄为。
"有意思。"
他将血狱刀悬于腰间。晨曦正好穿透云层,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影子竟隐约分成两道。
李行舟单膝跪在骷髅前,指尖拂过那些被岁月侵蚀的枯骨。随着"咔嚓"轻响,肋骨折断处露出一个暗格——竟是个精巧的机关囊。
"这是..."
他小心挑开暗格,三样物件滚落掌心:
一枚赤铁令牌,正面刻着狰狞的"血"字,背面则是"十七"两个小字。入手冰凉,竟与血狱刀有几分相似的气息。
几粒暗红色的种子,表面布满细密纹路,像极了缩小的幻心血藤。李行舟刚触碰,那种子竟微微跳动,仿佛有生命般想要钻入皮肤。他急忙用布包裹,塞进腰间皮囊。
最后是一张泛黄的皮卷地图。展开时,熟悉的山水轮廓跃然眼前——正是赤山方圆百里的地形!但比寻常地图多了许多朱砂标记:瀑布旁画着一节藤蔓,再远处一处水潭标着血滴,紧接着李行舟注意到自己出现的悬崖处也有标记,竟然是一把酷似血狱刀的小刀标记,看来那处悬崖并不简单。
难道这有些地方相互都有关联,他忽然想起血狐临死前喊的"血狱",后背顿时沁出冷汗。令牌上的"血"字在晨光中泛着诡异光泽,仿佛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李行舟继续出发,寻找清心果,有了凌霜箭的压制,李行舟降低了很多嗜血的冲动,赤山深处,暮色渐沉。李行舟腰间悬着血狱刀,循着方向来到一处隐秘山谷。刚踏入谷口,浓郁的药香便扑面而来——前方岩壁上,一株通体碧玉般的野草迎风摇曳,枝头挂着三枚红得发紫的果实。
"清心果?"李行舟瞳孔微缩。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但当他目光扫向树下时,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在陡峭的崖壁下方,一个身着黄衣的剑客正与一只体型巨大的吊睛白额猛虎对峙着。这只老虎足有两个人那么高,黑黄相间的皮毛上沾染着斑斑血迹,显然已经受了伤。而那位黄衣剑客的左臂衣袖也已破碎不堪,露出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但他手中紧握着的掌却稳如泰山,仿佛丝毫不受伤势的影响。
就在这时,黄衣剑客突然高声喊道:“这位兄弟!”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在下韩平,若你能助我取到那树上的果实,事后必有重谢!”
李行舟站在不远处,凝视着眼前的一幕。他注意到韩平手中的长剑被一层淡淡的黄光所笼罩,心中暗自估量,这韩平至少是二流以上的高手。而那只猛虎,虽然负伤在身,但从其威猛的气势和凶狠的目光来看,显然也绝非普通野兽。
李行舟面无表情地回应道:“路过而已。”他缓缓地后退了半步,右手紧紧握住血狱刀,刀身上的纹路似乎因为感受到了他的紧张而微微发烫。自从双兵入体之后,他对周围的杀意变得异常敏感。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韩平看似求救,实则剑气已经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封锁住了。
然而,就在李行舟准备应对韩平可能的攻击时,韩平却突然如闪电般暴起,手中的长剑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狠狠地劈向他!
"锵!"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整个空间,李行舟身形敏捷地借势向后翻去,而他原本站立的地方,此刻已经被那凌厉的剑气劈出了一道半尺深的沟壑,尘土飞扬,碎石四溅。
"我说了只是路过,你竟然还想取我性命?"李行舟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的声音冰冷而带着丝丝不屑。随着他的话语,那柄血狱刀突然嗡鸣起来,仿佛是在回应主人的怒意。只见血狱刀微微颤动,竟自动弹出三寸,刀身之上的血纹犹如活物一般,缓缓蠕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血煞之气。
这股血煞之气异常浓郁,使得李行舟的双眼也泛起了一层诡异的红光,仿佛他整个人都被这股煞气所笼罩。
韩平见状,瞳孔猛地一缩,失声叫道:"血煞之气?你是血神教的余孽?"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然而,还未等李行舟回答,韩平突然毫无征兆地甩出了三道暗器,这三道暗器呈品字形封住了李行舟的退路,速度快如闪电,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爆!"
随着韩平的一声低喝,那三道暗器在空中猛然爆开,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狂风一般席卷而来,瞬间将周围的草木都吹得东倒西歪。
然而,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李行舟却毫无惧色。他手中的血狱刀在这一刻彻底出鞘,一道血色的刀气如同一头凶猛的狂龙,咆哮着从刀身中喷涌而出。
这道血色刀气后发先至,以惊人的速度穿越了那三道暗器爆开的烟幕,直直地朝着韩平斩去。血色刀气所过之处,空气都似乎被撕裂开来,发出一阵刺耳的破空声。
李行舟右臂肌肉虬结,他紧紧握住血狱刀,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这一刀之上。血狱刀上的纹路如同活物一般,疯狂地蠕动着,贪婪地吞噬着沿途草木的精气,使得刀气的威力愈发强大。
"血神教的杂碎!"韩平见状,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剑突然黄光大盛。只见他手腕一抖,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玄妙的弧线,剑身之上竟有一道道符箓虚影浮现出来,这些符箓虚影相互交织,眨眼间便结成了一道金色的光幕。
"轰——"
刀气与光幕相撞,爆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掀飞方圆十丈内的碎石,那头猛虎也被迫后退数步,琥珀色的兽瞳中闪过一丝惊惧。
李行舟借反震之力腾空而起,血狱刀光如血河倾泻,在空中划出七数道交错的刀光。
刀光中,韩平的长剑突然一分为七,精准截住每一道刀光。但第七剑相接时,韩平虎口迸裂——他在力量上终究差了李行舟的血狱刀一点。
"刺啦——"
刀锋划过韩平胸甲,精铁打造的护心镜如豆腐般被切开。鲜血尚未渗出,就被血狱刀贪婪地吸走,刀身纹路又鲜艳了几分。
"好邪的刀!"韩平踉跄后退,突然狞笑着捏碎腰间玉佩,"但你可知燕州卫的'燃血符'?"
玉佩碎末沾血即燃,化作七道火线钻入他七窍。韩平的面容瞬间枯槁三分,但气息却暴涨一倍有余!长剑上的黄光转为赤红,一剑劈出竟有风雷之声。
李行舟横刀格挡,却被巨力震飞三丈。落地时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血狱刀兴奋地颤抖着,似乎对这股力量极为渴望。
"来啊!"韩平乘胜追击,剑势如狂风暴雨。每一箭都带着符火,在血狱刀上留下焦痕。
李行舟且战且退,靴底在岩石上磨出火星。他右臂衣袖早已粉碎,裸露的皮肤上,血色纹路与蓝色冰痕交织成诡异的图腾。
"就是现在!"
当韩平一剑刺来,李行舟突然松开血狱刀。长箭贯入左肩的刹那,他右手猛地抓住韩平手腕,眼中血光大盛。
"你..."韩平惊骇地发现,自己的燃血符力竟如决堤洪水般被抽走!
李行舟狞笑着,左肩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没有落地,反而逆流而上缠绕在血狱刀上。刀身纹路如同苏醒的毒蛇,贪婪地吮吸着两人交织的血液。
"血狱噬心!"
血狱刀突然自行飞起,刀柄重重撞入李行舟掌心。一股狂暴的力量瞬间席卷全身,他的瞳孔彻底化为血色,发梢无风自动,每一根头发都染上了猩红。
韩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长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而李行舟身上的伤口,却在疯狂愈合。
"怪物!"他拼命想抽身后退,却像被黏在蛛网上的飞蛾。
李行舟体内凌霜箭突然发出清越箭鸣,一道冰蓝气息顺着经脉流入灵台,让他瞬间清醒。抓住这难得的清明,血狱刀红芒再起。
"斩!"
刀气之下,韩平的长剑应声而断。余势不减的锋芒划过他的脖颈,一颗头颅高高飞起!
无头尸体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断颈处喷出的血柱被血狱刀尽数吸收。刀身上的纹路欢快地蠕动着!
李行舟单膝跪地喘息,凌霜箭的寒气正在体内疯狂流转,压制着暴走的血煞。他惊讶地发现,吸收了韩平的精血后,血狱刀似乎...饱了?那些纹路不再贪婪地试图侵蚀他,反而传递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吼——"
低沉的虎啸将他惊醒。那头吊睛白额虎不知何时已经退到十丈开外,琥珀色的兽瞳中竟带着几分人性化的敬畏。它缓缓趴伏下来,用爪子将三枚清心果推到李行舟面前,然后转身隐入山林。
李行舟拾起果实,转头去处理韩平的尸首,这韩平明明是燕州卫,怎么会出现在赤山之中,
暮色渐沉,赤红的晚霞将山谷染得如同血池。李行舟蹲在韩平的尸体旁,指尖拂过那件已经浸透鲜血的衣服。尸体干瘪得诡异,仿佛被抽空了所有血肉,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囊裹着骨头。
"燕州卫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赤山..."
他低声自语,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血狱刀柄上。刀身传来轻微的震颤,仿佛在回应他的疑惑。
翻开韩平的衣襟,内衬里缝着一个暗袋。李行舟用刀尖挑开,取出一封火漆封缄的信笺。火漆上印着燕州卫的飞燕徽记,但已经被鲜血浸染得模糊不清。
"果然有古怪。"
他小心拆开信笺,泛黄的纸张上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迹:
「密探已得手,六月十五日酉时,三山县悦来客栈交接北境布防图。务必避开幽州军巡查,可借道赤山。切记小心,防止暴露,若遇阻拦,格杀勿论。——燕州卫指挥使 耶律雄」
信纸背面还画着简略的地图,标注着赤山几条隐秘小径,其中一条正是眼前这条。
"密探...悦来客栈...布防图..."
李行舟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严墨卿说过,燕州也在集结大军,随时可能趁北莽进攻幽州期间西进。而这封密信证明,幽州内部确实有人私通敌国!
李行舟握紧密信,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忽然明白韩平为何非要杀他灭口——这封密信牵扯的,恐怕并不简单!
将密信贴身收好,他迅速搜刮了韩平的其他遗物:几两碎银、一瓶疗伤丹药、还有那块已经失去光泽的燕州卫腰牌,以及一本名曰《飞燕剑符》的秘籍,看样子应该是燕州军的内部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