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李行舟盘坐在小院中的青石台上,血狱刀横放膝前。月光惨白,照在他布满细密汗珠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如同刀削。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脖颈处的血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渐渐爬上脸颊。
"呃——"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喉间挤出。李行舟猛地睁开眼,瞳孔已完全被血色浸染。血狱刀剧烈震颤,缠绕的布条寸寸崩裂,露出刀身上妖异的血纹。
三十丈外,荀文远正倚在竹亭中翻阅医书。突然,他手中竹简"啪"地掉落在地。
"不好!"
荀文远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跃至练武场边缘。他瞳孔骤缩——场中央的李行舟已经完全被血色雾气笼罩,所过之处草木枯萎,青石板上留下一串焦黑的脚印。
"行舟!醒醒!"
回应他的是一道血色刀芒。荀文远侧身避过,刀气擦着他的衣袖飞过,身后三人合抱的古树"咔嚓"一声断为两截。
"已经彻底失控了么..."
荀文远面色凝重,右手在腰间一抹,十二根玉针已夹在指间。他身形飘忽如风,绕着李行舟快速游走,玉针接连刺入其周身大穴。
"清心定神!"
每一针落下,李行舟身上的血雾就淡一分。但到第九针时,血狱刀突然发出一声尖啸,那些血色纹路如同毒蛇般反扑,将玉针尽数震飞。
"噗——"
荀文远喷出一口鲜血,连退七步才稳住身形,他擦了擦嘴角,苦笑道:"这邪兵果然不凡..."
话音未落,李行舟已如鬼魅般扑至。血狱刀当头劈下,刀未至,凌厉的刀风已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沟。
千钧一发之际,柳莺从天而降,柳叶刀飞出拦下了李行舟,同时徐牧云也赶到了广场,一起围住李行舟,但二人实力较李行舟还有较大差距,几下就被击飞出去,紧接着又一道血色刀芒飞出。
远处荀文远双掌合十,一道清光自掌心迸发。
"玄心印!"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山谷。荀文远脚下青石板寸寸龟裂,嘴角再次溢出血丝。但他寸步不退,掌中清光与血芒僵持不下,在夜色中划出鲜明的分界线。
"行舟!控制心神,不要让你手中的刀控制了你!"荀文远声音如雷,"你说过的,正邪一念间,看的是人心!"
李行舟的动作突然一滞,血眸中闪过一丝挣扎。趁此机会,荀文远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最后三根玉针上。
"封魔!"
玉针化作三道流光,精准刺入李行舟眉心、心口、丹田。血狱刀发出不甘的嗡鸣,最终归于沉寂。
"我...这是..."
李行舟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他茫然地看着四周——练武场已是一片狼藉,徐牧云和柳莺瘫倒在地,荀文远衣衫破碎,胸前满是血迹。
"荀先生...我..."
话未说完,他眼前一黑,重重栽倒在地。
......
晨光熹微时,李行舟才悠悠转醒。
他发现自己躺在竹榻上,身上盖着薄被。窗外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是徐牧云带着人在修葺昨夜损毁的练武场。
"醒了?"
荀文远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他坐在矮几旁煎药,脸色苍白如纸,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药罐中升腾的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容,却掩不住眼中的疲惫。
李行舟撑起身子,喉咙火辣辣的疼:"昨夜...多谢先生。"
"不必言谢。"荀文远搅动着药汤,"你昏迷时,我查看了你的身体。"他顿了顿,"最多再撑三个月,你就会被血狱刀彻底控制了。"
屋内陷入沉默,只有药汤"咕嘟咕嘟"的翻滚声。
良久,李行舟突然开口:"有什么办法吗?"
"去找清心果。"荀文远说道,“这是赤山中生长的一种灵草,百年清心草会结出清心果,对镇压心魔有奇效”。
李行舟掀开薄被,露出胸膛上蔓延的血纹,"好,我这就去找,《血狱诀》修炼停不下来,那就找能压制它的东西。"
荀文远皱眉:"只是赤山深处危险重重,山寨也是多事之秋..."
"山寨就暂时托付给你和牧云,我相信你们。"李行舟已经穿戴整齐,血狱刀重新缠好布条,"三日之内,我会回来。"
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若我...没能回来。就把血狱刀沉入赤山寒潭,请你帮我照顾好牧云。"
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荀文远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等等。"
荀文远从怀中取出一卷皮质地图:"据说赤山北麓三十年前曾有清心草现世。"他指着地图上一处标记,"但那里据说..."
"有去无回?"李行舟接过地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适合我。"
山风穿堂而过,吹动两人的衣袍。荀文远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长叹一声,将一枚青玉符塞进李行舟手中,青玉符上刻着云墟二字:
"若遇不测,捏碎它,可救一命。"
李行舟握紧玉符,头也不回地踏入晨雾之中。血狱刀在朝阳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命运。
赤山山脉连绵不绝,越往里走,层峦叠嶂、奇峰怪石,蔚为壮观;茫茫森林覆盖其上,峰林翠碧、繁花似锦,山风吹过,松涛林海一浪涌过一浪,仿若神秘的山语不住低吟。
广袤的林海延伸至天际,犹如一片翡翠覆盖大地,凉爽的微风穿行在林间,带来清新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云雾缭绕的山峰仿佛笼罩在神秘的面纱之下,仿若仙境。
李行舟正向着赤山北麓密林深处进发,“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在破音边缘反复横跳的歌声在林中回响,异世为人的李行舟满脸的惬意,这也是难得的轻松,目光不住的四处打量寻找着可能出现的猎物。
突然一个灰色的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李行舟不由大喜,“来了”,摘下腰间的血狱刀,身影如电般向那道灰影射去,血狱刀精准的划破灰影的喉咙,定睛观瞧,是一只肥硕的灰兔,鲜血眨眼被吸干了气血,只留了一副空皮囊。
李行舟拎着干瘪的兔皮,眉头微皱。血狱刀上的纹路贪婪地蠕动着,仿佛在吮吸最后一丝血气。他甩了甩刀身上的残渣,布条重新缠绕上去时,隐约能听见刀身不满的嗡鸣。
"贪得无厌的东西..."他低声咒骂,却突然顿住——
前方十丈处的灌木丛中,一抹幽蓝若隐若现。
李行舟屏住呼吸,缓步靠近。靴底踩碎枯枝的声响惊动了那抹蓝色,"嗖"地窜出灌木。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唯有额间一簇蓝毛如火焰般跳动。最奇特的是,它口中叼着一株晶莹剔透的草药,叶片如翡翠,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晕。
"清心草!"
李行舟瞳孔骤缩。那狐狸却灵巧地跃上岩石,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碧蓝的眼睛里,竟带着人性化的戏谑。
"站住!"
狐狸转身就跑,李行舟提刀急追。一蓝一黑两道影子在密林中穿梭,惊起无数飞鸟。奇怪的是,那狐狸始终与他保持三丈距离,既不甩脱,也不让追上。
追出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一道瀑布如银练垂落深潭,潭边石壁上爬满青藤,藤间点缀着七八株清心草,其中两株已经结出果实。白狐蹲在最高处的岩石上,将口中那株清心果放在脚边,歪头看着李行舟。
"你...在引路?"李行舟难以置信。
白狐甩了甩尾巴,突然纵身跃入瀑布,消失在水幕之后。
潭水清可见底,李行舟俯身捧水洗脸。冰凉的水珠滑过脸颊时,血狱刀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哗啦!"
水面炸开,三条黑影从潭底暴起!竟是通体漆黑的怪鱼,满口獠牙闪着寒光,直扑李行舟咽喉。
血狱刀出鞘如血虹贯日,三条怪鱼瞬间被斩成六截。但诡异的是,断肢落水后竟化作黑烟消散,潭水霎时浑浊如墨。
"幻术?"李行舟握紧刀柄,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怎么还有幻术呢”。
石壁上的清心草突然无风自动。最中央那株的果实"啪"地裂开,溅出的汁液落在血狱刀上,顿时腾起一阵腥臭的白烟。刀身上的血纹疯狂扭动,发出刺耳的尖啸。
"果然有古怪..."
李行舟眯起眼睛。这哪是什么仙草,分明是诱人上钩的陷阱。他冷笑一声,血狱刀猛然插入地面,血色刀气呈扇形扩散,所过之处,那些"清心草"纷纷现出原形——竟是长满尖刺的猩红藤蔓!
全力运转《血狱诀》,李行舟全身气血沸腾,浑身笼罩在淡淡的血雾之中,双眼也变得血红,血雾蒸腾中,李行舟的视野骤然扭曲。
瀑布的轰鸣消失了,潭水的清凉消散了,眼前只剩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猩红藤海。那些藤蔓粗如儿臂,表面布满倒刺,顶端盛开的紫色小花喷吐着毒雾,将整片天空染成诡异的紫红色。
"幻心血藤..."
李行舟的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临行前荀文远给自己讲过赤山中一些危险,这幻心血藤就是其中之一,他释放的紫色毒素能让人沉浸在幻境之中,在环境中被藤蔓缠住,直到吸干气血,李行舟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下那些血色纹路正疯狂蠕动,与藤蔓的律动诡异同步。血狱刀在掌中剧烈震颤,仿佛在欢呼雀跃。
"装神弄鬼!"
他猛地将刀插入地面,血色刀气如涟漪般扩散。藤蔓被斩断的瞬间,断面竟喷出粘稠的黑血,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铁锈般的腥味。更骇人的是,那些断藤落地后立刻生根,眨眼间又长出新的藤蔓!
紫色毒雾越来越浓,李行舟的视线开始模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突然听到一声兽吼——
血雾中,李行舟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那只"白狐"此刻浑身浴血,原本灵动的碧眼泛着妖异的红光,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满口锯齿状的獠牙。它人立而起,前爪竟化作了布满鳞片的利爪,哪还有半点先前灵兽的模样?
"血狐..."李行舟的喉结滚动,想起荀文远临行前的警告,"以幻术诱人,食心饮血..."
血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笑,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它爪尖轻划,紫色毒雾顿时凝成无数细针,暴雨般射向李行舟周身大穴!
"铛铛铛——"
血狱刀舞成血色光幕,格挡间火星四溅。但仍有几根毒针穿透防御,扎入李行舟肩头。剧毒入体的刹那,他眼前景象再次扭曲——
血狐的身影一分为三,从不同角度扑来。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斩断的藤蔓突然暴长,如巨蟒般缠住他的双腿。倒刺扎入皮肉,贪婪地吮吸着鲜血。
"抓到你了~"三个血狐同时开口,声音重叠成诡异的和声。
李行舟闷哼一声,突然发现血狱刀上的纹路竟与藤蔓的脉动完全同步!这个发现让他浑身发冷:难道这邪物与血狱刀同源?
血狐的利爪已至面门!千钧一发之际,李行舟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
他松开了血狱刀。
"铮!"
刀身插入地面的瞬间,所有藤蔓突然僵直。血狐的攻势也为之一滞,三双红眼中闪过惊疑。
"果然如此..."李行舟嘴角溢出黑血,却露出狞笑,"你们都在争抢同一个猎物——我的血气!"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血狱刀上。刀身顿时红光大作,那些纹路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扭动着脱离刀身,化作血色锁链缠向血狐!
"嘶啊——"
血狐发出凄厉惨叫。它想逃,却被自己的藤蔓绊住——那些藤蔓正被血狱刀强行抽取精气,转眼枯萎成灰。血色锁链趁机缠住血狐脖颈,将它拖向刀锋。
"不!主上饶命!"血狐突然口吐人言,利爪在地上抓出深深沟壑。
李行舟瞳孔一缩:"主上?"
血狐的躯体突然膨胀,"嘭"地炸成血雾。一道阴冷的神念从血雾中传出:"血狱传人...我们很快会见面..."
血雾散去,地上只余一颗暗红晶核。血狱刀上的锁链如获至宝,卷着晶核缩回刀身,镶嵌进了虎目之中。那刀身上的纹路顿时鲜艳了三分,而李行舟胸口的血纹也随之蔓延了一寸。
"咳咳..."他单膝跪地,眼前阵阵发黑。但幻境已破,真实的瀑布潭水重现眼前——哪有什么清心草,潭边石壁上只有一株干枯的巨藤,藤心处嵌着半颗腐朽的骷髅。
李行舟踉跄着走近,发现骷髅天灵盖上插着一把锈剑,剑柄刻着"青霜"二字。当他拔出断剑时,整株枯藤轰然倒塌,与此同时一股清凉之气瞬间席卷四肢百骸!体内暴走的血元如遇天敌,疯狂缩回丹田,腰间的血狱刀也震动不停,仿佛十分厌恶与恐惧这柄锈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