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项目组的同事看到我,都吓了一跳,关切地问我是不是病了。我摇摇头,说只是没睡好,然后一头扎进了昏暗的灯光控制室。

只有在这里,在这些由我亲手操控的光影之中,我才能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可即便是工作,也无法让我完全集中精神。我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大脑的反应也慢了半拍。有好几次,我差点输错了灯光序列的编码。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下班后,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本地最有名的一家精神心理诊所。

接待我的是一位姓张的、看起来很和蔼的女医生。她耐心地听我讲述了我的“病情”——反复的、带有真实触感与嗅觉的噩梦。

当然,我隐去了沈彻的部分。我不能告诉她,梦里的那个“鬼”,是我的前男友。这听起来太荒谬了,她一定会认为我是因情伤而产生了臆想。

“林小姐,根据你的描述,这在临床上属于比较典型的‘睡眠瘫痪症’,也就是俗称的‘鬼压床’。”张医生扶了扶眼镜,用一种安抚的语气说,“通常是由于压力过大、作息不规律、精神过度紧张导致的。你的情况,可能还伴有一定程度的‘幻嗅’和‘幻触’。”

她的话,听起来无比科学,无比专业。

“最近是不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情感变动?”她补充问道。

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刚和男朋友分手。”

“这就对了。”张医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失恋,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应激反应。你的大脑皮层过于活跃,即使在睡眠中,潜意识里依然在处理这段关系带来的负面情绪,所以才会产生这些逼真的梦境。”

她给我开了一些镇静和助眠的药物,并嘱咐我一定要放松心情,多做运动,睡前不要胡思乱想。

走出诊所,晚风吹在脸上,我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

也许,真的只是我想多了。

也许,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离奇的“入梦术”,有的只是科学可以解释的、因情失控的神经系统。沈彻只是一个偏执的疯子,而不是一个拥有超能力的恶魔。梦里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心魔。

那天晚上,我人生第一次,无比虔诚地,吞下了两片安眠药。

我以为,药物能给我带来一夜无梦的安宁。

可我再次错了。

药物,只是让我坠入了更深的、更无法挣脱的黑暗。

在昏沉的睡意中,我再次闻到了那股雪松的香气。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烈。

沈彻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夹杂着怒意的笑,在我耳边响起。

“舟舟,你去看医生了?”

我的心脏,瞬间沉入了谷底。

“你以为,吃两片药,就能把我关在你的梦外面吗?”他轻轻地咬着我的耳垂,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凌,“你太天真了。”

“你越想逃,我就会抱你越紧。”

“你越想忘记我,我就会让我的味道,长在你的每一次呼吸里。”

“舟舟,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绝对的、不容置喙的掌控,“乖乖的,待在我的梦里。否则,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证,你的梦里……会不会出现一些……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