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进了这栋死寂的，充满了绝望和饥饿的居民楼。
也飘向了对面那栋，同样死寂的，豪华别墅。
4
整栋楼，都疯了。
我听见了。
先是楼下，五楼，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然后，是对门。我听见有人在用鼻子，贴着门缝，使劲地吸。
“谁家……谁家在煮面？”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带着哭腔。
“是方便面！是康师傅！红烧牛肉的！”另一个人，喊得更绝望。
“哐当！”
有人开始砸门。不是砸我的门。是砸自己家的门，或者别人家的门。是一种彻底失控的，被香味逼疯的宣泄。
我没理他们。
我把火关到最小，让那锅面，咕嘟咕嘟地，持续散发着致命的香气。
我端起望远镜，看向对面。
林清雪家的窗户，也开了一条缝。
我看见她了。
她就站在窗边，像一尊望夫石。她的鼻子，也在动。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这个方向。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那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
不是高傲，不是冷漠。
是一种，混杂着渴望、不信、还有疯狂的，野兽一样的表情。
我笑了。
鱼儿，上钩了。
李浩也冲到了窗边。他比林清雪更直接。他推开窗户，把头伸出去，像一条狗一样，在冰冷的空气里，用力地嗅。
“是……是方便面！”我能看清他的口型，他在咆哮，“谁他妈有方便面！”
他好像在楼下看到了什么。他缩回头，抓起一件外套就往外冲。
我看到，我们这栋楼的楼下，开始聚集人。
一个，两个，五个……
他们都抬着头，像一群朝圣的信徒，看着我这个六楼的窗户。每个人都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眼睛里，闪着绿光。
我知道，我玩得有点大了。
这香味，是个信号。它告诉所有人，六楼，有吃的。
有足够让他们拼命的，吃的。
我把火关了。把锅端下来，放在一边。我不饿。
我走到门后，拿起一把消防斧。掂了掂，很沉。
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很乱。
“是六楼！就是六楼传出来的！”
“妈的，这小子藏了多少吃的！”
“开门！快他妈开门！”
“咚！”
有人开始踹我的门了。
我靠在门上，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不止一个人。
我顶着门的柜子，开始晃动。
我没说话。
我只是举起了手里的消防斧。
门外的人，好像没耐心了。
“撞！一起撞！”
“一，二，三！”
“轰！”
一声巨响。我那扇破木门，连带着门框，被活生生撞开了。
顶门的柜子，翻倒在地。
三四个男人，手里拿着钢管、扳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锅面。
他们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面！真的是面！”
领头的那个，我认识。就是三楼那个打死邻居的健身教练。不对，他已经被打死了。这是他弟弟，也住三楼。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举起手里的钢管，指着我。
“小子，把吃的，都交出来！”
我看着他们。
然后，我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