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大红的喜服,胸口那朵绸花像一团凝固的血。我向宾客敬酒,听着他们的恭维,脸上挂着合宜的笑。我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远处的花轿上。宇文晴,我的新娘,就在那里。
仪式繁琐。我牵着红绸的一端,她牵着另一端。她的手很稳,隔着绸布,我仿佛能感受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
迹。
拜堂时,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木香,不是中原的熏香,是草原的味道。
夜深,宾客散尽。我推开新房的门。
红烛,红帐,红被。她端坐在床沿,盖着红盖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我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玉如意,轻轻挑开她的盖头。
她的妆容精致,遮住了她平日的锋芒。烛光下,她的脸柔和了一些。她看着我,眼神躲闪了一瞬,又很快定住。
我拿起桌上的合卺酒。两只杯子,用红线连着。我递给她一杯。我说:“按规矩,该喝了。”
她接过酒杯,手指冰凉。
我们交臂,饮尽杯中酒。酒是温的,入喉却带起一股燥热。
放下酒杯,房间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她坐在那里,没有动。我也站着,没有动。我们在对峙,用沉默。
良久,我开口:“累了一天,歇下吧。”
我转身,走向外间的软榻。
她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uc的颤抖。她说:“将军……不留下吗?”
我停住脚步。我回头看她。烛光在她的眼底跳跃。这是一个陷阱。她需要我。一个被大将军宠幸的和亲公主,才能更好地立足,才能更好地刺探。
我笑了。笑意没有抵达眼底。我说:“公主是金枝玉叶。我慕容修,一介武夫,粗鄙不堪,怕唐突了公主。”
我看到她的手,在袖中悄然握紧。她说:“将军是我的夫君。”
“夫君。”我咀嚼着这个词,像在品尝什么新奇的毒药。“从今天起,我会给你一个夫君该给的一切。尊重,体面,荣华。”我顿了顿,“除了我的营帐,我的书房,和我心里想的东西。”
她的脸色,在烛光下白了一分。
我说:“早些歇息。”
我不再看她,径直走向软榻,和衣躺下。
我闭上眼,能清晰地听见她放缓的,几乎要消失的呼吸声。
这一夜,红烛燃尽。
我守着我的城,她守着她的刀。我们的婚床,就是我们的战场。
**3. **
婚后第三日,宇文晴开始她的“工作”。
她遣人送来一碗参汤到我书房。我正在看边防的军报。送汤的侍女是她从月氏带来的,看人的眼神像草原上的狼。
我没有抬头。我说:“放那吧。”
侍女没有走。她说:“公主殿下说,请将军趁热喝。”
我搁下笔,抬眼看她。我看着她,看了足足十息。她脸上的镇定开始龟裂。
我端起参汤,闻了闻。我说:“好汤。”然后,我将汤碗推到一边,拿起另一份军报。
侍女的脸色变了。
我没有再理她。许久,她才不甘地退下。
我知道,那碗汤里没有毒。但我的书房,从不允许外人踏足。这是第一次试探。
傍晚,我回到我们居住的院子。宇文晴正在修剪一盆兰花。她换下了华服,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看起来像个寻常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