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我回来，放下手中的剪刀，迎上来。她接过我脱下的披风。她的动作有些生疏。
她说：“将军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
她看着我，似乎在斟酌词句。她说：“今日送去的参汤，将军可还喜欢？”
“很好。”我说，“只是军务繁忙，忘了喝。”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说：“是晴儿考虑不周。”
她表现得像一个体贴的妻子。我配合她，扮演一个冷漠的丈夫。
吃饭时，她给我布菜。她说：“将军镇守边疆，辛苦了。”
我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她又说：“听闻月氏最近有些异动？”
她的问题很“随意”，像一个妻子对丈夫工作的“好奇”。
我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我看着她，她也在看我，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我说：“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我给她的，是皇帝和朝廷想听到的答案。我知道，这些话，今晚就会通过某个秘密渠道，传回月氏王庭。
饭后，我们在院中散步。月色很好。
她跟在我身后半步的距离。
她忽然开口：“将军，恨我吗？”
我停下脚步。
她说：“我是月氏人。”
“那又如何？”我看着天上的月亮。我说，“战场上，你是我的敌人。在这里，你是我妻子。一码归一码。”
她沉默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背上。那目光里，有审视，有困惑，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接连数日，她用各种方法试探。一个“不小心”打翻在我书房门口的墨汁，一份“放错了”地方的糕点，几句“无意间”听来的军中传闻。
我一一化解。我喂给她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让她送回去。这些消息，能让月氏安心，也能让京城的皇帝放心。
我把她当作一面镜子。我让她照出我想让各方势力看到的模样。
她很聪明，也很有耐心。像一头最优秀的猎手，在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只是她不知道，我这只猎物，也在等她。
**4. **
半月后，月氏小股骑兵骚扰边境。事发突然，我需立刻点兵出城。
临行前，我回到院中。宇文晴站在门口，她似乎已经知道了消息。
她为我整理盔甲的系带。她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甲片，微微一顿。
她说：“将军，此去……”
“无妨。”我打断她，“几个跳梁小丑，去去就回。”
我转身要走。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军，小心。”
我脚步停住，没有回头。
这一仗，打得不算轻松。对方像是提前预知了我的行军路线，设下埋伏。我损失了三十个弟兄，自己左臂也中了一箭。
我知道，我军中有她的人。我给她的假消息里，掺了一点真东西。这足以让她立功，也足以让我流血。
我要看看，这柄匕首，会不会有不忍的时候。
我带着伤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深夜。
周莽扶着我，他骂骂咧咧：“将军，这帮月氏杂碎，跟鬼一样清楚我们的路！”
我示意他噤声。我推开院门。
房间里亮着灯。
宇文晴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套茶具，茶是凉的。她没有睡。
她听到开门声，猛地站起。当她看到我手臂上的绷带，和那渗出的血迹时，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