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挥手让周莽退下。
我走到她面前，自己解开盔甲。甲片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响。
她走过来，想帮忙。
我避开了她的手。
我说：“我没事。”
我走到水盆边，想清洗伤口。手臂上的伤，因为一路颠簸，又裂开了。
她跟过来，从我手中拿过布巾。她说：“我来。”
我看着她，没有拒绝。
她解开我手臂上被血浸透的绷带。她的动作很轻，很稳。当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时，我看到她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那是一道很深的伤口，皮肉翻卷。
她的眉头蹙起。她说：“箭上有毒。”
“小毒。”我说，“不致命。”
她没有说话。她转身，从她的妆匣里，拿出一个白玉小瓶。
她倒出一些墨绿色的药膏，用指尖，一点点涂抹在我的伤口上。
药膏触碰到伤口，一阵清凉。
我看着她。她低着头，神情专注。她的长发垂落，一缕蹭过我的手背。
屋子里很静。我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草木香，混合着药膏的味道。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为我重新包扎好伤口，打了一个利落的结。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我的目光。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视线。她说：“好了。”
她起身要走。
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身体僵住。
她的手腕很细，有些凉。
我看着她。我说：“这是月氏的伤药？”
她点了点头，没有看我。
“多谢。”我说。
然后，我松开了手。
她像一只受惊的鸟，快步走回内室，关上了门。
我坐在原地，看着手臂上整齐的绷带，许久没有动。
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腕的触感。
我对自己说，慕容修，这是一场戏。她给你治伤，是为了让你这颗棋子，能活得更久一点。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跳，会这么快。
**5. **
伤好之后，我借口城中戒严已久，需安抚民心，带宇文晴去街市上走走。
这是做给所有人看的。一个伤愈归来的将军，与他貌美如花的异国妻子，一同出游。这是何等的夫妻情深，何等的边境祥和。
京城的探子会写：将军沉溺女色，警惕心下降。
月氏的探子会写：公主已获信任，进展顺利。
我就是要让他们这样写。
宇文晴换上了寻常女子的衣衫，遮了面纱。她似乎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走在喧闹的街市上。她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新奇。
她会停在卖糖人的摊子前，看一会。也会被路边玩杂耍的吸引。
她像一个被放出笼子的鸟，但身上还带着无形的锁链。她始终与我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不多，也不少。
我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她愣了一下，接过去。隔着面纱，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带着她，走进一家兵器铺。
周莽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铺子里的客人不多。我拿起一把新制的长刀，试了试手感。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骚动。三个蒙面的男人，持刀冲了进来，目标明确，直奔我而来。
宇文晴的反应比我的亲兵还快。她几乎是本能地，将我向后一推，同时拔下了头上的金簪，迎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