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阿-九。”我小声说,“我没有家了,爹娘都死了。”
我一边说,一边掉眼泪。这些眼泪,是真的。不是为那对莫须有的爹娘,而是为我自己。我被镇压了上万年,那种孤独和黑暗,比死还难受。
玄心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阿-九施主,节哀。”他说,“以后,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真的吗?”我惊喜地看着他。
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玄心师父。”我对他笑。我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我对着镜子练过很多次,这个笑,最能让人心软。
他看着我的笑,眼神闪躲了一下,转过身去。
“你先休息。”他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玄心,你的慈悲,就是我用来攻破你佛心的,第一道裂痕。
你的心乱了。
3
我在烂陀寺住了下来。
方丈本来是不同意的。寺庙里收留一个孤女,于理不合。
但玄心坚持。
他说:“佛门以慈悲为怀,见死不救,与我佛本意相悖。”
方丈看着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知道,玄心在寺里的地位很特殊。他是下一任方丈的继承人,是整个烂陀寺的希望。他的话,很有分量。
我表现得很好。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帮着厨房的僧人择菜、烧火。我话不多,手脚很勤快,见人就笑。寺里的僧人,都很喜欢我这个乖巧安静的小姑娘。
但我所有的时间,都是算计好的。
我算好玄心每天什么时候会去藏经阁,我就“正好”在路上打扫落叶。
我算好他什么时候会去后山打坐,我就“正好”抱着一筐洗好的衣服,从他身边路过。
我算好他什么时候会结束晚课,我就“正好”端着一碗刚做好的热汤,在禅房门口等他。
我从不主动和他说话。我只是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次又一次。
我让他习惯我的存在。
那天,他又在后山的菩提树下打坐。我像往常一样,抱着衣服路过。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阿-九。”他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玄心师父。”
“过来坐。”他指了指身边的空地。
我有些受宠若惊,抱着洗衣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在寺里,还习惯吗?”他问。
“习惯。”我点了点头,“大家对我都很好。”
“那就好。”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我低着头,玩着自己的衣角。我知道他在看我。他的目光,不再是最初那种纯粹的慈悲,里面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玄心师父,”我忽然抬起头,看着他,“你每天坐在这里,都在想什么?”
他愣了一下。
“想佛法,想众生。”他回答。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想过……你自己吗?”
他没有回答。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玄心师父,你真好看。”我说。
我说得很大声,很直接,不带一丝一毫的杂念,就像一个孩子,在夸一朵花好看。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
他猛地站起来,转过身,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