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被拆穿的窘迫。
“你怎么……”
“我猜的。”我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师父,下次我给你做桂花糕,好不好?”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走了。
那之后,他躲我躲得更厉害了。
但我一点也不担心。
一池静水,一旦被投下了石子,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平静。涟漪,只会一圈一圈地荡开。
我开始变本加厉。
我会在他打坐的蒲团上,悄悄放一朵刚摘的栀子花。
我会在他抄写的经文旁边,用毛笔画一个不成样的小人。
我会在他晾晒的僧袍上,用丝线绣一朵小小的、不起眼的莲花。
我做的这一切,都很隐秘。但我知道,他都发现了。
因为那朵栀子花,第二天出现在了他的窗台上。
那个不成样的小人,他没有擦掉,只是用另一张纸盖住了。
那朵莲花,被他用指腹,摩挲了很久很久。
我在一点一点地,侵入他的世界。用一种温柔的、不容拒绝的方式。
有一天晚上,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
我抱着被子,跑到他的禅房门口,敲他的门。
他开了门,看到我,愣住了。
“阿-九?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我害怕。”我抱着被子,瑟瑟发抖。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一个人,害怕。”
我说的是实话。
我确实怕打雷。
每到雷雨天,被镇压在寺下的真身,就会被天雷引动的法阵,折磨得痛不欲生。那种痛苦,会传到我这个分身上。
玄心看着我惨白的脸,和不断颤抖的身体,眉头紧锁。
“别怕。”他说。
他让开了身子,让我进了屋。
他的禅房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他让我睡在床上,他自己,则在地上铺了个蒲团,打坐。
那一晚,雷声响了一夜。
我也哭了一夜。
他没有不耐烦,只是在我哭得最厉害的时候,会轻声说一句:“别怕,有我。”
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
我睡着了。
我不知道,在我睡着之后,他坐在蒲团上,看着我的睡颜,一夜未眠。
他手里的佛珠,捻断了一串又一串。
6
那天之后,玄心不再躲我了。
他好像接受了我的存在。或者说,他放弃了抵抗。
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还是那个清冷的佛子,我还是那个乖巧的孤女。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会默许我待在他的禅房里,看他抄经。
我会给他端茶送水,红袖添香。
他看经文,我看他。
有一次,我看着他英挺的侧脸,看得入了迷,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颊。
我的指尖,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他忽然转过了头。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他的眼睛,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对不起……”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看了很久很久,他忽然叹了셔气。
“阿-九。”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