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城下之盟
林未然捏着西装袖口的手指泛白，电梯镜面里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连续四十三天的融资拉锯战耗尽了星途智联最后一丝元气，研发部总监刚发来消息，服务器托管费再不续交，“智能交互引擎” 的测试数据就要永久清零。
“叮” 的一声，顶层到了。凌云集团的前台穿着定制套装，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接过他的名片时眼神掠过 “星途智联 CEO” 字样，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走廊铺着吸音地毯，脚步声被吞噬得无影无踪，落地窗外的 CBD 建筑群像沉默的钢铁森林，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总，请进。” 秘书推开厚重的实木门，沈敬言正站在酒柜前倒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水晶杯壁上挂出细密的酒痕。他转过身时，林未然忽然理解了财经杂志上 “儒雅枭雄” 的评价 —— 银灰色西装熨帖得没有褶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指节上甚至还留着修剪整齐的月牙白。
“早闻林博士的技术天赋，” 沈敬言递过酒杯，指尖轻触杯底，“星途的 Demo 我看过，交互逻辑确实有突破性。”
林未然喉结滚动，将准备好的商业计划书推过去：“沈总，‘智能交互引擎’能实现跨设备无缝衔接，目前已完成 A 轮技术验证，只差量产前的资金注入。” 他刻意避开 “资金链断裂” 的字眼，掌心却已沁出冷汗。
沈敬言没翻计划书，反而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街景：“凌云每年投资二十家初创公司，活下来的不超过三家。你觉得星途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是技术壁垒！” 林未然立刻接话，“我们的算法响应速度比行业平均水平快 40%，而且 ——”
“是‘可替代性’。” 沈敬言打断他，转身时镜片反射出冷光，“凌云的研发团队三个月就能做出类似产品，我为什么要投你？”
林未然的心跳漏了半拍。他知道对方在施压，却想不出反驳的话。星途的优势在于先发优势，一旦巨头下场，这点优势转瞬即逝。
沈敬言忽然笑了，重新坐回真皮沙发：“但我愿意给年轻人机会。一千万，占股 20%，附加条款是‘智能交互引擎’的技术优先授权权。”
钢笔在协议上划出尖细的声响，林未然的目光死死钉在 “优先授权” 四个字上。这意味着凌云能以极低价格获得技术使用权，甚至可能在后续合作中变相掌控专利。他抬起头，正撞见沈敬言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剖开他的窘迫。
“林总，” 沈敬言指尖敲击桌面，“星途的账户余额，恐怕撑不过本周吧？”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心上。林未然想起研发团队熬夜调试代码的背影，想起妻子抵押房产时的沉默，喉间泛起苦涩。他拿起钢笔，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沈总，优先授权权的范围需要明确界定。” 他试图争取，却被沈敬言抬手打断。
“要么签，要么走。” 沈敬言端起威士忌抿了一口，语气恢复了温和，“凌云的大门不会一直敞开。”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云层遮蔽，办公室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林未然深吸一口气，在签名栏落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面的瞬间，他仿佛听见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